“小盼，你家里还好吗？”李秀娥亲切地问候。

小盼摇摇头。

“你妈妈呢？”

“妈妈和弟弟还在挖洋芋。”小盼手指山脚。

“这些洋芋你们是用来当饭还是当菜呢？”

“都是。”

“有没有米饭和肉呢？”

“没有。”

小盼喉咙蠕动，黯然地摇摇头，随即眼睛一亮，“过年的时候有。”

“你上几年级？”

“二年级。”

“学校远吗？”

“不远，就在对面。”小盼手指山对面的几幢白墙平房，一面迎风招展的五星红旗犹为醒目。

这？这看似不远，可是要下到山脚再爬上山坡，大家目测下来，少说都有十千米。

“每天早上要几点钟去上学？”

“六点。”

小盼见大家惊愣，连忙解释，“晚了会迟到的。”

……

半小时后，

给罗小盼一家留下一些新衣服、书包和五千块钱后，李秀娥一行“快步”走在通往五千米外枯岭村崎岖的山路上，却发现“找茅房”的无业游民赵宇没有跟上来。

一马当先的李秀娥转头看着三十多岁的巩乡长和辛稼先几位年轻人气喘吁吁，快跟不上了，李秀娥、赵芳、魏三思三人对视一笑，便让他们坐下来歇息。

几个年轻人满头大汗、疲惫不堪，一屁股跌坐在路边的草地上，一脸懵逼地看着李秀娥三个气定神闲的“怪人”。

除了知道实情的班昭外，他们当时就怀疑这三人撒谎，两个看着比三十五岁的巩乡长还年轻的夫妇，“谎称”自己五十岁，那个看着不到五十的中年女士，自称七十岁，这不扯嘛！

现在好了，才走了不到三千米的山路，他们就原形毕露了不是？谎言不攻自破！

他们的体能足以把我们这几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甩出无数条大街，这是五十岁的人做得到的吗？特别是那个冒充七十岁的李会长，见过撒谎的没有见过撒谎得那么离谱的。

几个年轻人一阵腹诽。

可是，即便他们只有三四十岁，那体能也比我们几个人好得太多了。

几个年轻人喟叹不已。

其实，最最震惊的是班昭，她的奶奶是李会长年轻时候的发小兼闺蜜，李会长的真实年龄她是清楚的，七十岁啊！这般体能，比她这个二十二岁的小青年好得不是一星半点，亏她还是个羽毛球爱好者呢，她那个自卑和颓丧啊！找不到形容词表述。

随即，她毅然决然地决定，回头问一下李会长，她爱好什么，自己从此就爱好什么。

此时，罗小盼家门口，罗小盼姐弟俩和刚恢复健康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满脸震惊、满眼热泪又欣喜若狂地跪在地上，向渐行渐远的“张道长”背影磕头谢恩。

枯岭村。

一间矿渣砖墙、石棉瓦房顶、破陋不堪的房子里，一个半身截瘫、面目憔悴的青年妇女半躺在病榻上，正在糊纸盒，床上堆满了原料和成品。

门外，一个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小女孩背着一大捆松枝，刚从山梁上回来，辛稼先和班昭奋力将她的“柴火”卸下后，两人还试着背了一下，动用了洪荒之力，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之后，不约而同地喊了声，太重了！

“孩子，你是叫翁美莲吗？”李秀娥俯身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美莲惊异地看着慈眉善目的李秀娥。

“美莲，我们是专门来看你们的。”赵芳边说边将小美莲头发上松毛杂草捡下。

资料上说，小美莲母亲不幸患病，父亲为了给妻子治病，外出打工赚钱，却不慎在工地上坠楼身亡，悲痛欲绝的爷爷奶奶半年之内相继去世，留下半身瘫痪的母亲、十三岁的哥哥和九岁的小美莲。哥哥和她都在罗小盼的那所小学上学，哥哥小学刚毕业，小美莲二年级，两人成绩都是全年级第一。

“看我们？”

小美莲不觉得会有眼前这样的人来看她们，随即小脸露出期待，“你们是来找人糊纸盒的吧，我们家还可以再做一些，你们交给我们做吧！”

“糊……糊纸盒？”

魏三思一愣，赶紧解释，“我们不是，我们就是来看你们的，房间里的是你的妈妈吧？”

“是。”

“你的哥哥呢，他怎么不来帮你捡柴火。”

“哥哥每天都要出去捡塑料瓶和废纸盒。”

小美莲眼睛扫了一下不远处一间破棚子面前的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口袋和一捆纸板，“哦，他已经捡回来了，这会儿应该去给杜爷爷挑水去了。”

“哦，她说的杜爷爷是一位七十多岁的鳏寡老人。”闻讯赶到的枯岭村李主任介绍道。

“你哥哥他每天都去给杜爷爷跳水吗？”

“嗯。还有送柴火和劈柴火。”

“那你呢，除了上学都干什么？”

“捡柴火，挑水，做饭，刷碗，打猪草，喂猪，喂鸡，洗衣，清洁卫生，照顾妈妈，帮妈妈糊纸盒，帮哥哥种地、收玉米、搬土豆，照顾杜爷爷。”小美莲只是把她大项说了。

“那你什么时候做作业和温习功课呢？”李秀娥抬起小美莲那双“劳动人民”皱巴巴、木锉般地小手，心疼地抚摸着，眼睛了溢满了水雾。

“家庭作业在学校就做完了，晚上睡觉前温习功课。”小美莲实话实说。

“那你的学习怎么跟得上，要留级的。”经验丰富的张乡长说道。

“日理万机”的张乡长自然不知道小美莲的情况，他的“全职学生”宝贝儿子倒是留了两级，十岁还停留在二年级，一直豪横地地“霸占”倒数第一的位置，一升二还是用尽了张乡长和老师的洪荒之力才一举突破的。

“张乡长，你有所不知。”

赵芳拿了几颗“士力架”放在小美莲的衣兜里，又剥了一颗放在小美莲嘴里，“小美莲和他哥哥的成绩从上学以来一直都是学校全年级第一。”

“啊？”潜伏已久的羞耻趁着张乡长惊愣之际，“腾”地钻了出来，刷红了他的小白脸。

“哇！这是什么糖？太好吃了！”

小美莲觉得嘴里的糖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没有之一，说着从衣兜里取出全部“士力架”捧在手心，“阿姨，我想把这些糖都留给妈妈和哥哥吃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