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信瞥了他一眼，没应声，但也没反驳。

几人走了之后，白青山看着喜庆却空荡的院子，一屁股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眼神空洞。

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嘴里也隐隐有股腥甜的味道。

蒋禄海见院子里已经没什么人了，面无表情的道：“来人，将卫氏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话音一落，身后立马有两个禁卫军上前将卫氏拖起来。

“不，不——”卫氏剧烈挣扎，涕泗横流，“汝儿，我的汝儿啊——老爷——！”

卫氏尖锐的声音将还在神游的白青山拉了回来。

他一转头，就看到卫氏被两个长相魁梧、凶神恶煞的禁卫军拖走了，他愣愣的不知道干什么。

蒋禄海见状，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朝他躬了躬身，“白将军，那杂家就先告退了。”

说完，蒋禄海也没等他回应，直接一撩拂尘，转身走了。

白青山见此，喉头的腥甜再也压制不住，直接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都萎靡下来。

蒋禄海是皇上身边的近侍，他的态度就代表了皇上的态度。

看来，皇上是彻底对他失望了。

“老爷！”于管家惊叫出声，连忙过来查看白青山的情况。

“于仁忠，你还真是对得起自己的名字啊。”白青山看着一脸担忧的于管家，还算英俊的脸庞满是阴霾，“我白青山自问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何要背叛我？”

白青山声音嘶哑，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

于管家身子僵了一下，脸色紧绷，眼中隐隐有水光划过，半晌才抬眼看向白青山，“老爷，正是因为您从来没有对不起奴才，奴才才不想您将来犯一些不可挽回的错啊——”

于管家声音带上一丝哽咽，他直接跪在白青山脚边，“老爷，您自己想想，自从乔夫人过世后，您都干了些什么？您拿乔夫人的嫁妆去贿赂官员，对别人的贿赂也来者不拒，虎贲军里被您塞进去多少人啊？！若是他们有什么问题，老爷您觉得您会有什么后果？！”

白青山一怔，眼皮微颤。

于管家叹了口气继续道：“不说远的，就上次郡主中毒一事，老爷您不仅不关心郡主身体如何，反而收了郭丞相和杭王殿下的好处，逼郡主饶了那下毒之人。”

于管家抬头看着白青山，“老爷，那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您这样做，您让郡主怎么想，让宸王殿下怎么想？！您已经对不起郡主了，现在还要逼着她放过害她之人，您......您这是在往郡主心口里扎刀子啊老爷！”

白青山瞳孔微缩，嘴唇也微微颤抖。

于管家深吸了口气，平复着情绪，许久后，他怔怔的看着地面，似是陷入了回忆，“老爷，奴才现在还记得乔夫人当初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模样。您那时不让人去给她请大夫，也不让人去给她买药，但奴才违背了您的命令，偷偷去给乔夫人抓了药。奴才每次送过去的时候，乔夫人都在盯着门口看，她是想让老爷去安慰安慰她，陪陪她啊——”

于管家说着，眼里充满哀伤，“老爷，您说乔夫人看不起您这个小兵出身的丈夫，可奴才不这样认为，若是乔夫人真的看不起您，怎么会甘愿下嫁给您，而且还是非您不嫁呢？”

白青山心脏骤然一紧。

于管家接着道：“奴才去送药的那段日子，看到最多的就是乔夫人思念您的样子啊！老爷，乔夫人没有看不起您，她是爱您的啊——”

白青山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于管家，颤抖着嘴唇，“你......你说......她爱我？”

“是啊老爷，一直以来都是您钻进了死胡同，但我们这些下人却看得清楚，乔夫人她是真心爱您的，您怎么能在她最脆弱，最需要您保护的时候给她一刀呢？！”

于管家的质问犹如当头一棒，打在他的脑袋上，让他感觉眼前发黑。

他当初虽然是算计了乔瑾瑜，但她那样美好温柔的女子，他也不免动过心，两人也过了几年的甜蜜日子。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她越来越不顺眼，总觉得无论她干什么都是在瞧不起他？

对了，是卫氏！

是卫氏总是在他面前说瑾瑜那样的千金小姐不可能会全心全意的爱他，说不定她现在早就后悔了，但为了证明她当初的选择没有错，所以才一直逼着自己跟他做戏！

表面跟他恩爱，背地里却瞧不起他！毕竟若是她没嫁给他，她也不会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这话听得多了，他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所以他开始处处挑瑾瑜的毛病，也，越来越厌烦她。

但其实，是他在钻牛角尖？

白青山闭了闭眼，任由眼中泪水滑落。

“于管家，你起来吧。”

于管家没动，依旧跪坐在他脚边，好似失去了生机一样，“老爷，今日奴才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当初奴才是镇国公手下的兵，没少受国公爷的恩惠，所以今日也算是报答了国公爷的恩情。但不管怎么说，您才是奴才的主子，奴才背叛了您，万死难辞其咎，奴才愿以死谢罪，只希望老爷今后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说完，于管家就爬起来想撞上院子里的石柱，却被白青山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你这是干什么？！”

“老爷，奴才对不住您，您就让奴才去死吧！”

白青山死死抓着于管家的胳膊，沉声道：“行了，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么，老实待着，你的命是我的，我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于管家这下彻底绷不住了，直接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白青山这才放开他，身子靠在椅背上，眼神逐渐飘远。

他，好像真的错了。

可是，现在知道却已经太晚了。

......

郡主府

白沐昕他们比众人先几步到达了郡主府，迎面就见苏烨枫风风火火的跑过来，满脸哀怨还夹杂着几丝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