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莫余比较高兴的是，第一个预设地点就似乎很合适，这是座图书馆。

之前在庇护所里面讨论过夜的安全屋，应该设置在哪些地方比较合适的时候，大家根据地图和这段时间探索的结果，选择了几个可能会合适的地点，并准备在后续的探索中进行甄别。

当然，莫余偷偷做了弊，他联络了天上飞船里的苔藓，让它测量了到几个预选目标位置的路线，并获取了它们的影像和内部结构，对比之下，最终选择了这里作为首要探查地点。

之前俞永定曾经提到过这里，目前大家晚上经常读的几本书，便是来自于这座图书馆。

图书馆周围空地很大，布满了折断的树木，还有些被掀翻的车辆和满地杂物。之前那毁灭的力量，仅是激起的碎块，也在图书馆的外壁上留下了斑驳的凹陷痕迹，还有些黝黑的窟窿。图书馆外壁有些软质的材料燃烧过，将原本虽旧但漂亮的墙壁熏的漆黑，倒是顶部如今覆盖着积雪，看不出之前的模样。

看起来这里离着核爆中心比较远，加上建筑时候舍得堆料足够坚实，才幸存下来。

“这座图书馆似乎比较合适。”

从外面打量着，莫余对旁边人说道，周围人不置可否，跟着莫余走了进去。

里面颇有些空旷，这个缺点莫余从苔藓的扫描图上看到了，之前也听俞永定说过。不过也正是因为空旷，这里面没有成为幸存者们的庇护所，只是在这里布设安全屋的话，需要仔细选择和一定的劳动。

“好多书。”旁边年轻人小李感叹：“住在附近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进过图书馆。”

图书馆的大门闭着，因为上面有自动回正的弹簧，但门窗上的玻璃已经全部碎裂，风从窗口灌入，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响。

书架有些已经翻倒，中间的空地上残留着逃难人们留下的物品，还有慌乱之中丢弃的书本。莫余俯下身随手捡起一本，轻轻扑打掉上面的薄薄灰尘，借助了苔藓的翻译，发现是本低龄课外读物。

看其被丢弃的位置，很可能是某个小读者正坐在书架边，被抱起来狂奔，然后这本书便翻转滑落，书脊朝上被丢弃在这靠着书架的地方，静静躺着，落满灰尘。

“不知道这些书还有什么用。”小李在一排排的书架中静静站了会儿，似乎受到了些震撼，然后他回过神来，伸手抚摸着书脊说道。

“引火。”有人说了个残酷的冷笑话，“就是远不如木柴耐烧。”

大家一起沉默了，包括说出这个冷笑话的人，空旷的图书馆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穿进破窗的低微呼啸声。之前在漫长夜晚的火炉边交谈中，大家也曾经讨论过文明如何延续的问题，结果无论怎么推理，结论都不怎么好。

当然，那次莫余让苔藓记录了全程。

大家毫不怀疑，经过这次末世危机后是否还会有人留存下来，所有人都相信，依然会有许多人类幸存，不管这个冬天持续多久。

但是社会结构已经解体，工业生产能力已经覆灭，各个领域的人大量死亡，互联网的解离更是给信息的保存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活下来的人连生存都会很艰难，更不会有太多资源和精力去关注文明的存续。

这代人还好一些，依靠之前积累的知识，还能将旧时的东西利用起来，但下一代人、下下代人，会逐渐变得浑浑噩噩，无法避免会跌落至农业甚至原始社会，社会制度也会大幅倒退，这幅场景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到时候，唯一能够留下的火种，便是旧时的文字资料，那些写在纸上而不是保存在存储器中的东西。

所以今天见到这些书，大家都想起了那天晚上的话。

“或许这些书，还有比引火更大的作用。”这次队伍里最年长的冯姓中年人忽然出声，然后在各处寻觅：“虽然我们现在没有条件将这些书保存好，但这里至少有屋顶，仅仅一个冬天应该还好，哪怕很漫长，也不至于让它们朽坏。如果我们能活下来，一定要来这里，尽可能保存下这些书籍。”

“必须要来！”大家不约而同地狠狠点头。

“到时候我们可以挑选一下。”莫余见气氛有些严肃，开口活跃下气氛：“毕竟这么多书，内容良莠不齐，我们的力量也有限。”

“可以考虑挑选其中某些最为必要的书籍，用更稳妥的方式保存。其余的倒也不必用来引火，听天由命就好，想一下，能够由我们来决定留给后人什么，是不是也很有趣？”

“我们今天的时间很紧，还是先去选择合适的房间，抓紧建设我们的安全屋。我们能不能顺利活下来，也要看接下来搜集食物是否顺利，人不吃饭是会死的。”

老冯举起一只手：“莫队长，容我收集几本书，还是得让庇护所里的两个孩子读书。”

莫余对此并无异议，他微微点头说：“嗯你去挑选吧，这也很重要，但注意负重不要太多……其余人！随我去挑选房间。”

众人一齐跟上，开始检查图书馆里的各间屋子。

图书馆里除了空旷的大厅和空旷的地下室，还是有一些完整的房间，莫余率领大家选了个大小合适的，便开始动手将破损的窗户用木板钉上，并填充保暖材料后再钉双层。

“感觉选择这里还有个好处。”小李笑道：“图书馆里不缺燃料，那些书不适合烧，但是这里有许多厚实的书架，燃料不足时可以拆来用。”

“紧急时候，书也是可以烧的。”莫余摇摇头：“虽然书籍是知识的阶梯和文明的瑰宝，但有人活着的文明才有意义。当然，丢失了这些，文明也不再是文明，相辅相成。所以……到时候可以看类型和目录简单挑选一下，先烧那些不那么重要的书籍，哈哈。”

说话间，选了几本教辅书籍正在装进背包的老冯，也从外面房间走过来，准备加入干活的行列。

“我看看你选的什么书。”莫余凑过去伸手，将装了一半的几本书拽过来装模作样的简单翻看——然后偷偷让苔藓拍照留存，准备后面写进报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