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奈事不关己地看着二人的交锋。

名为夏油杰的诅咒师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微笑，语调闲散，仿佛在和朋友闲聊：

“不好意思，我只是在为这位女士的美貌倾倒而已。”

狐狸一般狭长的双眸里是真挚的歉意。

……人模狗样的。

奈奈在心里暗暗吐槽。

她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卷起真人的头发开始编辫子。

真人单手环住奈奈的腰身，刚想凑上去贴贴就被女孩一个眼神止住。

奈奈伸出一根手指，指甲末端泛着健康的粉色，表情也是柔软无害的模样，却轻易让男人停下动作。

“奈奈酱～”

真人拉长语调，委屈巴巴地祈求道。

“走开啦！”少女拧着眉不耐地道，同时抬起白嫩的脚掌踩在漏瑚的大眼睛上，“你也走开！”

相当不客气地发号施令。

然后对着花御的方向勾了勾手，伸出双手一副要抱抱的模样。

“真人背着我偷偷出去玩，才不要和真人一起。”

少女明明很任性，却让人无法生气，只想用尽一切办法满足她的愿望。

哪怕暴躁如漏瑚也只是蔫巴巴地拉开了距离——因为他一出现，空气温度立马升高好几度，每次奈奈都被热得冒汗。

所以漏瑚是最不讨奈奈喜欢的咒灵。

它一开始不管这些，强制性地靠近奈奈，结果直接让奈奈脱水休克。

真人和花御抱着女孩跑了好几家人类的医院才治好了少女。

从那以后，他们的行为就开始收敛。

——毕竟人类都是很脆弱的生物，需要好好呵护，而奈奈只有一个。

就算是真人也不得不屈从于奈奈的“淫威”之下。

或者说……他们都乐在其中。

夏油杰的眼神依次从委屈巴巴的真人、敢怒不敢言的漏瑚、开心的花御、巴巴凑上来的陀艮身上扫过。

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亲昵互动。

——被驯服的四只狗而已。

他的眼眸闪了闪，判断道。

身为旁观者的他将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打一个棒子给一个甜枣，利用奖惩机制树立自己的绝对权威。

……真是可怕的手段。

夏油杰情不自禁地摩挲了下手指，忽视自己莫名的不爽，在心里提高了警惕：

……不确定因素，杀掉吧。

他挂上一个温和的笑容，脸上没有被忽视的尴尬，敲了敲桌子正色道：

“来谈一谈我们的计划吧。”

现在还是白天，天气刚好，男人的脸被窗外透射进来的阳光笼罩，端的是一个风光霁月。

明明是如此明亮的环境，奈奈却仿佛看到了男人隐藏在阴影之下的假面。

——他好像在压抑什么，控制什么……

哇哦，是披着人皮的咒灵啊。

奈奈如此判断道。

她笑眯眯地抱住花御，继续各种亲昵的举动，看着男人压抑着愤怒一本正经地解释。

“我们的计划只需要两步，封印五条悟，拉拢两面宿傩。”

奈奈挑了挑眉，感兴趣地插话：“为什么？五条悟很强吗？”

“当然不，我可以把五条悟杀死。”漏瑚不等夏油回答，抢先一步自信道。

它像是终于发现了自己身上值得被奈奈关注的优点，急忙道：“我现在就去把五条悟杀死。”

夏油杰笑了下，没有阻止，还友情提供了五条悟现在的地点。

一行人又赶去拦截五条悟。

奈奈坐在花御的肩膀上，逐渐失去了笑意。

喂……五条悟那边也有个“川上奈奈”啊！

现在就暴露可不是什么好时机。

她果断地把消息发送给另一个奈奈，然后慢悠悠用脚后跟踢了踢花御。

“我要吃草莓大福！”

可以说是很拙劣的借口，甚至也没有用心表演。

但在已经被驯服的咒灵们眼里，这只是少女日常的恶趣味小要求。

所以理所当然的，得罪少女的真人第一个被支使去寻找草莓大福。

他也没有不满，轻轻捏了把女孩的脚心就笑眯眯离开了，还不忘叮嘱：“奈奈酱等等我哦。”

接下来是花御，也被奈奈找了个借口支走了。

漏瑚实在没办法，咒灵是不可能把她一个人留在“人类”身边的。

而且……其实她也想看看五条悟的实力，漏瑚可是拥有领域的咒灵，应该不会太差？

至于夏油……奈奈打量了一眼这个笑得跟狐狸一样的男人。

明明察觉到了奈奈的不对劲，却选择默默旁观。

……她觉得，他们说不定意外的合拍？

奈奈坐在男人的怀里，感受男人不平的心绪与完美的伪装。

——就算心里恶心的想法都要溢出来了……动作还是克制的守礼呢。

这如出一辙的虚假面孔与她相比也是不遑多让啊。

奈奈垂下眼帘，大概是同类的直觉，她放任了男人。

下方属于五条悟的汽车飞速划过。

漏瑚信心满满地跳了下去。

然后……完败……

奈奈从系统面板里看着另一个自己眼中传来的画面。

啊……漏瑚当时看到五条悟身边一模一样的“川上奈奈”倒是没有露出破绽，只是出乎意料的生气呢。

凭他的脑子大概觉得这是咒术师的阴谋吧……反正千错万错都是咒术师的错。

稍微有点可惜……漏瑚还是挺听话的。

奈奈惺惺作态地叹息一声。

——因为下方的五条悟正打算打开领域，她不觉得漏瑚可以活下来。

……

啊，不，倒霉的好像是她……

奈奈透过虚拟的屏幕，直直对上五条悟面罩下的苍青色瞳孔。

太漂亮了……

像破碎的浮冰掩埋在汪洋大海里，瑰丽的色彩下是暗藏的杀机，又像被人洒了一把星屑，荧光点点就是震人心魄的绚丽。

“想要……”

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

奈奈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空间向四面八方延展，整个宇宙都只剩下这一双美丽通透的眼睛。

同一时刻，无数个名为“川上奈奈”的存在齐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模一样的面孔上泛着诡异的气息，她们的心里是同一个念头：

必须……得到。

……

奈奈一瞬间撕扯下自己脸上的假面，她转过头对着夏油杰，阴暗的情绪毫无保留地释放：

“我要他的眼睛。”

眼角的泪痣释放着蛊惑人心的气息。

男人静静地站在树荫底下，他有着一张仿佛中国古典美人的面孔，眉毛和瞳色都像山水画里淡淡晕染开的墨。

并不浓厚，带着典雅的底色。

但此时他全身的温润都被浓厚的黑暗、愉悦、满足、爱意……包围，眼中埋藏着蜇人的凶兽。

他没有问理由，只说了四个字：

“如你所愿。”

二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