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天胸腔吐纳，声音不大，气势磅礴，似一方天地——

“兽人族全体族人听令！”

“即日起，退居隔海之地，不得再侵犯人类的领地，违者……”

“我于地狱之中也绝不饶恕！”

他跟荆非的赌约赌的不止是命，还有这个命令，他输得心服口服，哪怕不服，他也断不会违背诺言。

这场兽人与人类的战争，他输了……

他可以输、可以死，他的子民不行。

荆非或许早已看透这一点，才会选择与他立下这样一个赌约。

“求你们……饶王一命！”

“只要我们族人的数量足够少，就不能对你们造成威胁，这样你们停止战争的目的一样可以达到！”

“我愿意用我的命，换王的命！”

“我也愿意！”

“我也愿意！”

……

沟壑的那边，兽人们再度重重地磕头，他们之中许多人从不愚蠢，他们知道如何放上砝码，让谈判的天平向他们那一侧倾斜。

他们可以死，他们的王不行，他可是世界上最好的王……没有之一……

吞天的眼角垂泪，笑得喜悦与……疲惫，声音不再威严，清风荡过水面，带来柔软悲凉：“求求你们……就让我休息下吧……”

他被推着走了太久……太久，他不擅长记时间，只知道这段时光的回忆望不到尽头。

他累了，真的累了。

如果可以，他愿化作一缕白云，于天际飘飘荡荡，偶尔变作乌云，降下他喜欢的甘霖。

兽人们紧咬唇齿，眼含热泪，他们的王为了守护他们献上了所有的所有，他现在只是想要好好地休息，作为子民，难道连这小小的愿望……都满足不了他吗？

他们犹豫、不忍、不舍……到决意……

他们向着吞天重重地磕头，连叩九下，每叩一下，皆高喊：“王！一路走好！”

“王！一路走好！”

“王！一路走好！”

……

此起彼伏，于天地间回荡，响遏行云，一如青龙王登上王座的那一日，他们高喊：“王！所向披靡！”

吞天望着湛蓝的天空，没有看荆非，霸气凛然地发出质问：“你会遵守承诺的……”

而后笑了，笑得如白云清风般释然——

“这么愚蠢的问题，看来没必要问啊……”

同他一样，荆非的背后也有着放不下、离不开的子……不……他们这里……叫同胞。

他们不畏斗争，也热爱和平。

同样是一群可爱……又值得为之献上一切的人。

荆非宁以生命为赌注与自己战上一场，都不愿将同胞推上战场，这样一个人，又怎可能会再挑起与兽人族的争斗？

“可以从我身上离开吗？”

吞天威武的黄金瞳中是视死如归的远眺，荆非眼底深处拂过不忍，沉吟半晌，还是蹒跚地挪开。

“轰隆！！！”

一声雷音震撼天地，天空之中，黄金的雷霆从天而降，如一把穿透天空的响雷之刃将吞天的心脏洞穿。

青龙王于浩瀚雷霆中诞生，也应在雷霆中离去。

这一辈子当过人、当过龙、当过王……也算是精彩纷呈、毫无遗憾的一生了。

他睥睨苍天的黄金瞳光彩黯淡，永远失去色彩。

这一场战争，人类一方……胜利了！

“胜利了！！！”

“胜利了！！！”

“胜利了！！！”

电视机前的人们群情激奋，从地上、沙发、床上跳起，振臂高呼：“我们！！！胜利了！！！”

“二货前辈，我不是在做梦吧？非哥赢了？！”

蓝慕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说她知道荆非不是人，可对方是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所向披靡的王。

她愿意赌上自己的命与其说是相信荆非的实力，不如说是她知道一旦荆非输了，人类一方必将败北。

她可不想成为兽人的奴隶，九州市沦陷的那一天……就是她燃烧自己，化成灰烬的时候。

谁能想到，荆非竟然真的赢了，即便无比艰难、命悬一线，可就是赢了……赢了！

“蠢货后辈你捏我的脸怎么知道是不是在做梦……”

薛骄阳很无语，给她脸蛋拽了回去，蓝慕灵傻呵呵地笑着：“会痛，不是梦，不是梦……我的腿有点软，二货前辈，扶住我。”

尘埃落定，她顿时感觉全身没了气力，薛骄阳将她扶住，揶揄：“都见过这么多大场面了，还怕这个。”

嘴里这么说着，他自己鼓动的心脏都没平复，他其实也不认为荆非能赢，他很害怕……害怕荆非输了之后需要奉献上自己的生命。

可他愿意去相信，哪怕最后输了，也是跟随一个值得追随的人去死。

非哥值得他赌上自己的命！

“就是嘛，这有啥好怕的，我就知道臭荆非一定会赢！”

“幻梦你先把抖着的手摁住再放狠话好吧……”

幻梦语气神气十足，拿着杯子的手却疯狂在抖，里面的红茶抖洒，沾湿嘴唇、手掌与脖颈。

林狼和雷蕾相对平静很多，他们目光炯炯，望向荆非的视线满怀敬意。

从认识的那一天开始，荆非就从未让他们失望过，如果说以前还会因为他实力不足而轻视他，如今的他便是一个几近全方位完美的怪物战士的——榜样！

“啧！”

城墙之后，阴影处，司马嬴咬牙切齿，为了挣脱那光之矢，他撕裂了肩膀，光之力肆虐与流血的痛楚久久不散。

他驱动魔力抵御光之力，捂住伤口向着远处奔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命还在，他总有一天会再回来向荆非、东方葵，向这边的所有人类复仇！

“嗯？”

突然，一根金色的丝线从他肩膀中忽闪而出，他霍地想到什么，瞳中光韵万分震颤——“嗤！！！”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头颅高高飞起，滚烫的鲜血洒在城墙之上。

光剑一抖，鲜血在地面画出一行绚丽的点缀，司马嬴的头颅滚落在地，眼中满是恐惧与……不甘。

其他的或许东方葵会判断错误，司马嬴遇事不妙会逃这一点她绝不会猜错，这一次——

她不会再给这个渣滓任何机会！

他永远无法再向任何人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