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毅将天使一族五百万生灵吞噬之后，荆非、艾拉和小茵没有被他杀死，这让荆非感到异常奇怪。

洛毅不想杀他们？

这个可能性无限接近于为零。

洛毅承受不住五百万生灵的意识，疯了，不受控制？

这个可能性很高。

而就算洛毅疯了，荆非也要找到他，将他切切实实地送进地狱！

有艾苏的治愈，荆非坏死的细胞得到恢复，他的血液、身体强度与恢复力也因为极致的压制得到反弹，有了一定的提升。

这或许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只是以五百万生灵为代价得到的“福”，未免高过头了。

疗养完成后，他开始寻找洛毅的踪迹，在那之前，他原本想要开【门】回去报个平安。

可他沿途所过之处，一片荒芜，了无生机，找到的【钥匙】，皆为碎片。

也就是说洛毅没疯，并且知道他可能没死，为此要断绝他回去求援的路。

那洛毅为何不来找他？以洛毅现在的力量，想杀他不过一念之间。

是怕艾拉，还是说有别的原因？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只有洛毅本人能够解答……

他一路辗转，终于还是踏入了他曾渴望而又畏惧踏入的城池——不死城。

而他踏入所见的，是一座与名字截然相反的——死城。

高楼林立，肃穆凛然……尸骸遍地，无一生还。

他从未来过此处，却能想象出昔日的繁华，不过十数日，渺无人烟，寸草无存。

吞噬五百万生灵后，洛毅必然空前绝后的强大，可再强，面对彻夜带领的不死者军团，他赢下的几率微乎其微，更别说将不死者一族尽灭。

荆非想象不出他是以何种方式做到，望着遍地尸骸，艾拉眸中杀机乍现，随之而出的还有讥诮与不甘，她祖母用上一辈子想要灭掉的种族，竟凋亡得如此轻易。

最强的王之一族，真是可笑啊……

东方葵眺望远方，似在怀念，似在回答所有人的疑问：“不死者一族最初的王，黄昏……他是一位让人尊敬，真真正正的王。”

“他统一王国，建立秩序，殚精竭虑地让王之域和平安稳了千年。”

“千年的时间对他的寿命来说不算长，可对于王座上的时光，实在太过漫长。”

“别人求而不得的无尽寿命，对他来说是一副挣不脱的镣铐。”

“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不死者亦是如此。”

“他想要放弃王位，追寻生命的终焉，可不死者几乎尽是傻子，即便有王的教化，他们灵智日渐启发，也断然没有成王之姿。”

“让人称王？”

“傻子们绝不会归顺弱者，禅位于人，必将天下大乱，他无法离开这个由他一手建立的王位……”

“三十年前，王在贵族手中救下我和非人荆凡……也就是如今已死的彻夜。”

“荆凡与我都是孤儿，孤儿院被怪物摧毁以后，我俩流离失所，相依为命，为了活下去，他在街边差点被打死，在胯下受过辱，时常满身污秽之物，这一切皆因他是一个羸弱的——”

“非人。”

“但他没有对生活感到绝望，反而心怀向往，想象着有那么一天，他也能成为那至高无上的王。”

“直到有一天，贵族车过，想把我抓走当奴仆，他拼了命地阻拦，被打得奄奄一息。”

“他落泪，向苍天哀求——”

“求求你，救救她，我愿为此献上我的一切！”

“回应他的不是苍天，而是我们的王。”

“王在荆凡身上见到了一个可能性，一个荒谬而又值得实践的可能性。”

“自那之后，荆凡改名为彻夜，跟随王之左右，王每日带他修炼，历经生死。”

“他跟我说修炼很痛苦，不知道多少次想要放弃，就这样死去，可每一次力量增强的感觉都让他欲罢不能。”

“彻夜的笑容愈发癫狂，如同一个为杀戮而生的野兽，王本想停止修炼，他不想亲手缔造一个与他相处多年的疯子。”

“而彻夜坚决要继续，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他曾数次差点暴走，最后却都能强行压制住那癫狂的杀意，最终，他控制了杀意，历经二十载的死生之隙，他终于成为了一个王之下，最强的不死者。”

“这个不死者拥有着所有傻子都没有的——”

“王的资质。”

这段历史荆非也是第一次听东方葵提起，他终于明白为何黄昏能信誓旦旦地说他能变得强大到足以改变人与怪物的格局，原来在他之前，有另一个非人曾被黄昏带着踏上过相同的道路。

明明是东方葵在讲述，队员们却不约而同地向他注目而来。

“我脸上有东西？”

荆非疑惑，他们的情绪似乎并不是如此，是在……心疼？

“非哥你在那边肯定吃了很多苦吧？”

蓝慕灵向她投来怜悯的目光，这让他着实有些不习惯。

彻夜尚且用了二十年才达到王的高度，刚才东方葵说荆非的恢复力不输于彻夜，而他总共才去了四年。

他们没有陪伴在荆非身旁，也没有亲历过他的生死、病痛，他们断然无法感同身受。

可他们将东方葵口中描述的彻夜与荆非重叠在一起时，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揪紧，久久无法释怀。

他们了解荆非，如果不是逼问他，他绝不会主动讲述起这几年的痛苦，甚至就算追问，他也会打马虎眼，和现在一样，面露温和的微笑，似是什么都未曾发生：“你们才是，为人类守住了这最后的阵地，辛苦了。”

“非哥，这个给你。”

蓝慕灵翻遍口袋，找到一颗糖，塞给荆非：“要是在这边还有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一定让二货前辈教训他！”

这一次，薛骄阳没再跟蓝慕灵抬杠：“嗯，非哥你尽管跟我说！”

荆非坏笑着点了点云雪：“要是云雪欺负我呢？”

薛骄阳一脸为难：“这……”

蓝慕灵抱住云雪，理直气壮：“队长欺负你那肯定是非哥你错了，我一定站队长这边！”

“那确实。”

荆非苦笑，无法反驳。

云雪抬起手，向他摊开手掌，动了动手指，他愣了一下，没懂其中意味，因为他没感知到云雪流露出来的情绪。

荆非将自己的手放到她掌心上，指尖相触，凉凉的，软软的，她蹙起眉头，嗓音淡淡：“糖。”

“哦，哦！你要吃吗，给。”

荆非将糖放到云雪手中，她撕开，递到嘴边……荆非的嘴边：“呃……”

他本想用手接过，云雪的眉头蹙紧，他连忙张嘴，将糖咬入，有点融了，但……

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