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雪沉默一会，摇了摇头：“不是……裘哥跟莲姐的女儿。”

荆非满脸失落，随后喜笑颜开，握住小女孩的手，小女孩软糯糯的小手抓住他的食指，他轻轻摇晃，声音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几年不见，裘哥跟莲姐孩子都这么大了啊，小妹妹，你叫什么呀？几岁啦？”

小女孩伸出两根手指，奶声奶气：“小荷，三……三岁了！”

荆非帮她抓起第三根手指：“三岁了呀，真聪明。”

云雪依依不舍地从他背上起来，墨色的清冷眸子中浮出柔和。

四年没见，本以为他会变得陌生，他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她抬起手，向荆非伸来，荆非把脸贴到她手上，抓住，紧紧握住：“放心吧，你是真的，我也是真的。”

“累了吧，先休息下，我给你做饭。”

荆非带着云雪到沙发里，把她放下：“先睡会吧，做好了我叫你。”

“嗯。”

云雪的眼皮依然很沉，她点点头，在沙发上闭眼，荆非从房间里拿出被子，给她盖上，然后又逗了会小荷，便将小荷交给小绿照顾，起身前往厨房。

冰箱里食材不多，只剩零星几样东西，谨慎点用差不多足够做一顿晚饭，他也就没出去带回食材。

洗、切、炒、调，他很久没用过这边厨具，有些许不习惯，不过如今的他体力比当时强上不知多少，再也不会因为甩个锅就气喘吁吁。

刚做好一道菜，正准备做另一道，一道倩影悄悄地站到他旁边，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待着，时不时打起哈欠。

“呃……”

荆非动作幅度一大她便往后退一步，幅度一小又贴近过来，每动一下都要小心自己会不会撞到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心，我不会再走了，你去休息吧。”

“我……不……困……”

这样说着，她一磕，差点磕到脑袋，荆非将她护住，抱在怀里，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淡淡的香气与柔软从她身上传来，荆非心有波澜，转瞬归于宁静，指尖从她发间揉过，直至她安心地睡去。

……

……

……

“荆非，你小子这两年一点消息都没有，真是吓坏了我们了，幸好幸好，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是啊，不归鸟们都回来的那一天，唯独缺了你，小雪那表情我现在还忘不了，我都怕她……”

“好了好了！不说那些伤心事了，今晚心情好，你可得跟我好好喝个通宵！”

“我看你就是想找个理由喝酒吧！”

“我……”

“行了行了，今晚允许你喝，别喝醉就行，我也跟小非喝两杯。”

“好！好！”

睡眼惺忪中，云雪听到外面传来谈话声，她悠悠地睁开眼，是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床与熟悉的装饰，还有那镜子上刻下的从未忘记的大字——“如果将他忘了，我要与他葬在一起”。

她在家里。

窗外夜色来临，星光点点，她好像是第一次睡得这么安稳，没有被梦惊醒，也没有感知到任何危险。

她起身拉开房门，走到客厅，荆非正用指尖戳着小绿脸颊，给她递去QQ糖，她一边幸福地嚼着糖果一边不满地鼓起脸：“看在小非你这么久没回来的份上，今天久破例让你戳多几次，但不能太多，知道了吗！”

裘松和白莲坐在他的对面，桌上摆着冰镇的啤酒，他们都在笑，笑得格外高兴。

荆非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她，放下口中的啤酒：“醒啦，我给你热一下晚饭。”

她再也控制不住，甩掉鞋子，向他狂奔而来，一跃而起，他起身将她接住，她死死地将他抱住，涕零如雨：“呜哇~哇~哇~”

她抽泣着，打起嗝，荆非的双手由松到紧，两人都不愿意放开对方。

这真的……是现实啊……自己活着回来了，云雪也还活着，还在等他。

他、她突然觉得曾经经历的所有苦痛都化作甘甜，苦痛不会消逝……却会变淡，让两人觉得这个世界还值得继续……挣扎下去。

裘松与白莲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欣慰，这两人为了这个世界实在承受了太多苦难，他们如果都不能获得幸福，那么老天实在是……残忍至极。

良久后，两人归于平静，吃饭，喝酒，聊天，夜渐深，白莲和云雪一起帮小荷洗澡。

荆非抿着啤酒，阳台吹来凉意，裘松吐出的烟雾驱散，他手上的啤酒敲打在阳台的栏杆上，“哐当~”的声响在寂静的夜中回荡。

裘松抬头望着闪烁的群星，吐出一口烟雾，刀疤中的眼睛浮现愧疚：“荆非，对不起，不归鸟计划明明是我提出来并筹备的，我却没有亲自前往……让你背负了所有。”

找【钥匙】的计划裘松从很多年前便在实行，找到【钥匙】的那一天他很兴奋，觉得自己终于可以为这个残酷的世界带来改变。

他提出不归鸟计划，并准备成为领袖，带领不归鸟们为这边带来有效避免灾害的情报。

即将实施计划的前一晚，白莲找他喝酒，白莲并不爱喝，甚至还有些厌恶酒的味道，可那晚她喝了很多……很多……

她俏脸通红，双瞳剪水，向他的嘴唇一口啃了过来。

他呆滞，印象里就算白莲醉了也不会做出这种举动，白莲攥着他的衣领，泪眼婆娑，生平第一次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跟他说：“我知道我不应该对你说这种话，我不该阻碍你的梦想，可我真的忍耐不住……”

“别走！别离开我！”

“好吗？”

他这才第一次……不……他早就知道白莲对他的感情，只是他不敢去面对，他曾下定决心为了苍生、为了向怪物复仇而战，他随时都有可能死，不能任性地去回应白莲的感情。

可白莲在哭，哭得很悲伤，自己不回应她可是为了让她幸福啊！

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贪婪地吸吮白莲甘甜的唾液，缠绵一夜，疲倦地睡去，醒来时，白莲脸上的泪痕还未消失，她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手臂，生怕自己会一声不吭地消失。

他突然很害怕自己一去不回，留下白莲一个人，永远地痛苦。

他吐出烟圈，愧疚、忧伤、却又释然……

他奔走了半辈子，也许就在等待一个人拦着他，让他驻足，他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可他不去做，就相当于在逼别人代替他。

而荆非和云雪这两个后辈，为他们承受了这……本不该由他们承受的一切。

一想到这个，他便……

久久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