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的说，他不是你们的大长老，而是让你们大长老……生不如死的——”

“怪物！”

荆非轻触耳蜗，通讯声音外放到最大。

“哈啰哈啰~，听得到吗？”

通讯中，传来一股他们熟悉的声音，纯净妩媚，一笑生花。

正是七长老，艾海棠。

顿时间，天使们一片嘈杂。

“这通讯模块还真是方便，这么远都可以交流。”

话音一落，一个画面从武装上弹射而出，映在空中。

画面中是一处实验室，映照着淡淡绿光，艾海棠身处其中，还有另一道熟悉的身影，他被卸掉四肢，躺在一张床上，插满管子，苍劲的脸庞毫无血色，唇干涸得像一汪死地，虚弱得奄奄一息。

即便如此，他的胸膛还是被抑魔锁链捆住，无法动弹分毫。

一眼望去，当初威武凛然的气质没有半分留存，可他们认得，这正是他们许多天使的师傅，也是带领着他们走向如今一族之下鼎盛辉煌的先辈，大长老，艾奕。

艾海棠将抑魔锁链解开，那魔力被抑制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却也很兴奋，这种材料很有研究的价值。

她手中金光缭绕，魔力贯入艾奕体内，渐渐地，艾奕没有半分血色的脸恢复些许红润，他虚脱般掀开沉重的眼皮。

目光触及之处，正是天空中的洛毅与天使遍布的刑台，他激动而又沙哑的嚎叫随着他翻腾的胸腔骤起骤伏：“给我把那怪物杀了！！杀了！！！”

接着，他用尽全力，咬断了自己的舌头，鲜血从嘴角溢出，生命随着滴落的鲜血消逝，眼中的憎恨却没有半分减弱。

这幅景象，比地狱绘卷还要来得恐怖、并让怒火……燃烧到前所未有的顶峰！

“啊啦啦~，怎么办，我手上可没有生命之水，大长老你这会让我很头疼的呀……”

艾海棠掌控着王之域所有种类的魔法，治愈魔法更是除精灵王苏睦外无人能及，可她与其之间的差距，就是无法做到生死人肉白骨，如果是艾奕状态正常时咬舌，她还能救下。

然而，艾奕本就虚弱到极点，还奔着必死的决心对自己下死手，这她可救不了。

很难想象这位天使一族曾如老鹰般桀骜的长老，到底在这里经历过怎样的对待。

“啊！！！”

别说是高傲无比的天使，见到这副场景，拥有灵魂、感情、情绪的生灵有几个能忍住？

一个天使振翅而飞，不管任何指令，直冲洛毅而去，在他之后，数十个天使展翅，如流星贯日，光芒四射。

“清风弟弟，我可按照你的要求帮你找到了大长老，你之后可不能拒绝和姐姐的约会哦~”

话毕，艾海棠将通讯关闭，艾清风没有听进去，因为他的脑子里都是牙龈咬碎的声音。

荆非与艾清风谈判时猜测过，那个取而代之潜藏在天使一族的怪物绝不会将原天使吃掉，因为他不能让其无存，令天使们丢失记忆，那样的取代毫无意义。

并且以那怪物谨慎到骨子里的性子，他很可能不会杀掉原天使，至少不会一开始就杀掉，原因很简单……他需要情报。

无论是天使一族，还是这位原天使自身的情报。

他要不被发现，就必须将原天使模仿得毫无破绽，甚至是平日里的口头禅与小动作也得惟妙惟肖。

最终，他骗过了所有天使，包括与艾奕待过将近千载年岁月的王上——艾姬。

天使漠视情感，从不重视与族人交集，艾姬更是如此，他连艾奕的口头禅都不知道。

天使一族无法发现取而代之的洛毅，与其说是必然，不如说是一个无法改变，终将到来的——

命运。

哪怕是亲眼见到大长老因洛毅死在他们面前，驱动他们行动的也不是对艾奕的感情，而是不甘的屈辱。

区区一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怪物，有何资格践踏我们天使一族！

艾姬仅剩的一个掌心被她的指甲深深刺入，滚烫的鲜血流淌而出，自诞生以来，她第一次感到后悔。

如果当初她更重视女儿艾菲、孙女艾璐，在失去艾菲、艾璐之后，她不单单只把艾拉当成力量的象征，而是将她当成一个真正的孙女来对待。

或许今日艾拉就不会连半句开脱都不说便举剑对抗她一手创下的漠视天下子民、脆弱到的一捏便碎的王权，陪伴她从衰落到崛起的艾奕也不会含恨而死。

她俯瞰荆非，这个从垃圾场来到这边的非人，看不清他武装下的眼睛，他也没有开口，却仿佛有一个带笑的声音在她脑中里回荡——

“你有选择吗？”

毫无疑问，比起荆非，洛毅才是天使一族最大的罪人，可无论大小，罪人就是罪人，让艾姬听从罪人的话对她来说就是莫大的屈辱！

可笑的是，她确实没有选择，就算知道这一切都是这个罪人的算计，她也只能选择“服从”。

这就是这个罪人口中所说的，来自垃圾场倾尽所有的复仇！

呵！曾几何时，黄昏也是一个从更肮脏、更弱小的“垃圾场”一步一步走上王座的怪物，这么多年来……她果然还是没有接受到任何教训。

她垂眸，冰寒的声音夹杂着恨意与绝不屈服的傲意——

“全体天使听令，绞杀那只怪物，不留余力！”

“将他肃清后，将这群异世界的垃圾……”

“尽数摧毁！”

她果然是天使一族，当之无愧的王上。

“是！！！”

天使们一声振奋，化作一道道流光不断袭向洛毅。

不用再与王为战，带着滔天恨意，他们的士气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更为激昂，眼前这个将他们天使一族当成供养着的怪物，必须死在这里，死在今日，以奠他们天使一族咬牙丢下的骄傲！

洛毅一拳将袭来的费跃飞击退，俯视飞来的天使，神色自若，目光漠然，如一个睥睨天下的……真正的帝王！

“你们也想起舞吗？”

为了赢这个怪物，荆非必须真真正地计算一切又一切，他侧头望向艾拉：“艾拉，你的力量……”咬破下唇，将那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说出的话高声嚷出——

“借我一次吧！”

艾拉是一个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荆非无法理解她，更无法计算她的情绪、行动。

可为了将洛毅的命留在这里，他需要借助这个曾差点给她带来彻底绝望的天使王的力量。

艾拉直视荆非，薄唇漠然轻启：“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