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好疼。

少年被一把长剑钉在神台上，鲜血顺着剑尖蜿蜒淌在地上。

他呼吸越来越困难，却没有半分叫疼的力气。

神台上的少年已经不成人形了，他被挑断了手筋，皮肉一点也没有了，手骨暴露在空中，伤口腐烂，呕血结块，无法愈合。

身上满是一道道醒目的血痕，原本的白衣仿佛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可见森森白骨。

那些人贪心不足，还想要割他的肉。

人们举起刀，正要向他砍下去的时候，一把漂亮的长剑从半空中截下，将那把刀打落在地上。

人们循声望过去，只见是一个女子进了神庙。

她似乎是跑着来的，发间凌乱不堪，衣裙沾染上了好些血污。

叶袅袅之前便在梦中预见过这样的情形，她在来之前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看见被长剑钉在神台上已经不成人形的少年时。

她还是愣在了原地。

神台上的人低下头，面色灰白，毫无生气，毫无声息。叶袅袅看向那把将他钉在神台上的长剑，那种窒息的感觉让她也难以忍受。

神庙中满是血腥气，血光冲天。

她向他跑过去，最终脱力地跪跌在地上，抬起手缓缓地抱住了已经不成人形的少年。

谢淮衍闭着眼，却突然感受到怀中的温度，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一愣，眼睫宛若蝴蝶，厉害得颤抖起来，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她。

叶袅袅只觉得窒息得厉害，她睁着空洞洞的双眼，泪水不断涌出。

少年看向她，眼泪从他无神发灰的快要沁出血的眼中滚落，神色沉默而又悲哀，像是彻底坠落深渊。

缓了许久，他才艰难地说了一句：“是你啊……”

突然，一开始带头的男人猛地抓起叶袅袅的胳膊拉到一旁，又扭头训斥身后的人：“你们愣着干什么？把他交给那个魔物，说不定魔物还能放过我们，一个废神弃了有什么大不了？”

“你们要想杀他的话，就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她拦在众人面前。

只可惜，少女以一己之力面对一众人，显得太过渺小，渺小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

因为她只有一个人，而她要面对的是千百人。

她张开双手拦在众人面前。少女手指颤抖着，却依旧没有退却半步。

她始终知道，即使自己会再多剑术，但面对成千上百的人，光凭她一个人是远远不足够的。

叶袅袅面对众人谩骂，也要拼命护在他身前。

神庙外响起应龙无情地嘲笑声，他伸手捏碎了守护神庙的那一缕神识，半空中的应龙神魔对于众人来说实在是过于强大的存在。

他看向谢淮衍身前的叶袅袅，眼神冷了下来：“你不是这里的人。”

话落，他抬了抬手指：“让开。”

“不让！”

应龙神魔根本没将这个灵术被封印的女子放在眼里，语气轻蔑：“如他们所说，他现在是个废物，你这么护着一个废物，所图为何？惊澜的皮相长的确实不错，只是现如今于成了这般不成人形的样子。”

“废神也是神，会尽其所有力量护佑众生。不像你，不自知的东西，就像卖不出去的赔钱货。”

应龙被她怼得脸色铁青，语气冷了下来：“本尊不会和你多说废话，本尊只问你，你让不让开！”

“不让！就算杀了我，我也不让！”

她保护的不是他，是现在这个良善的神，是千百世之后魔神仅余的善意。

半空中的应龙神魔并没有将她放在眼中，应龙一挥手，应龙火毒化作无数个火球砸向神庙中。

众人四处逃窜躲避。

少女张开双手挡在他面前，半步不挪。

身后被钉在神台上无法动弹却尚存一丝气息的少年，忍住胸腔骨架的痛意呼喊她的名字，想让她快点离开。

他不想连累任何人，不想将她牵扯进来。

他以为她走了之后就能安全，可她竟然又回来了。

应龙见她丝毫不退，低声骂道：“真的是疯了！果然，爱是世间最没用的东西。”

“我没疯！”她固执地站在谢淮衍面前，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鲜血，眼神坚定望向应龙，“是你错了！世界上的爱有很多种，有爱苍生的爱，也有爱一人的爱。而我，只是尽我所能地让爱苍生之人，不使他冻毙于风雪！不使他寒心于世，孤立无援！”

“有意思，今天倒是故人全部相遇了。”应龙“桀桀”地笑起来，继续说道。

“巫山神女，我倒真是小看你了。这么多年，你一口一个苍生，你和惊澜是一种人，所以你和惊澜没有一个好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