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好老人的时候，天下起了雪，暄暄落落的，天地间好似也没那么孤冷。不多时，新立的坟头就盖了白白的一层。

“你看，大雪也来为你爷爷送行。”王琅伸出手，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手上，片刻便化了，不见踪影，可入骨的寒冷，却融入了记忆，叫她在暖房里想起都会打个寒颤。

男孩没说话，一双眼睛只定定的看着北境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琅摸摸他的头，准备离去。走了一段，却见那男孩不远不近的跟着，王琅放慢脚步转身。

男孩将王琅的钱袋递给她，“没用上，谢谢你。”

王琅接过，打开钱袋，取出银子，递给男孩，“钱袋子是我大丫头精心绣的，不好随意送人，银子你留着，有事也可以应急。”

男孩却没有伸手接。

王琅也不勉强，转身回了府。

刚到她的茴园，解下披风，换上常服。

“泽兰，去大哥哥处，把起火那天的抓的那两个小贼提过来。”王琅吩咐完泽兰，又转身对另外两个丫头说。

“白芷、半夏，过来。”王琅将两人招过来，对着她们一通吩咐。

那头说完，她又继续道，“紫苏，去请管家过来，我问问今天惊马的事情。”

紫苏才走到门口，就见管家正好前来禀报。

便将人请了进来。

“禀姑娘，医师那头验看了马匹，并无下药的痕迹。”管家小声的禀报着。

王琅敛眉，这事绝无是凑巧。

“马儿还在吗，我去看看。”

“那马...死状惨烈、血腥异常，姑娘矜贵...”管家有些为难，怎么觉着姑娘变了许多。

“可是在马房？”王琅反问。

“是。”

王琅不再言语，直接往马房走去，管家见状，也只得跟上。

王琅自小聪慧，所学颇杂，于岐黄之道上，本来她只会一些基本的医理，但多年的深宫经营教会了她更多的东西，比如用毒。

走到马棚外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走近一看，大约是为了验看便利，马脖子已经被割了下来，断口处的血粘得草堆里到处都是，已经发黑发乌了。

管家端了一只托盘上来，上面放了六个碟子，每个碟子里头都有一小碟马血，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姑娘，古医师用了六种方法测验了马血，都没有异常的显示。马儿事先应是没有被下过药的。”

王琅没有开口，反倒走近马尸，蹲下，裙摆处染了血污也毫不在意。她伸出手在马蹄下细细的搜寻。

“姑娘！”见状，管家想要制止。

却见，他们的姑娘在马蹄的缝隙处抽出了极细的一根银针。

还在鼻尖闻了闻，“姑娘小心。”管家又想要阻止，却见王琅邪魅一笑，那一瞬间管家觉得眼前的姑娘好陌生。

“果然是它。”话音才落，王琅便转头，厉声喝道，“封锁马房，将马房的大小杂役都拘到近前来，一只苍蝇也不能漏出去！”

等人都到齐的时候，拥挤的马房和血腥的味道，叫那些不常伺候马匹的杂役都皱起了眉头，王琅却好似丝毫不受影响一般端坐在上位，翻看着马房杂役的名簿。

一众人跪了约莫有一刻钟，马房内显见的静悄悄，只听到王琅翻动书页的声音。

“叫王武、王勤到跟前来。”王琅吩咐。

不多时，两个杂役被推到了跟前，“抬起头来。”王琅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中有了计较。

“刁奴王武，在主人的马匹上下毒，意图伤害主人，将人提到我院里，我要细审。”

管家侧目，但姑娘辅助主母管家，当得半个家，处置个把刁奴实在不是越矩之事。只是姑娘一贯心善，从来没有这样雷霆手段三言两语便定罪的，此事怕是要叫主母知晓，他暗自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