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灵儿自嘲的笑了几声，开口道：“当时，五行老贼受了钱家老爷子的委托，遍访京中有声望的玄门子弟，说是许诺以钱家半壁基业相赠，要邀众人助他做一场局。

说是苍天垂怜钱家，钱家族人前阵子南巡时，机缘寻到了楚门唯一的后人，据说那后人已应承了钱老爷子，欲七日后替钱家行一场洗髓换骨的轮回阵。

因此事关系钱家的生死存亡，钱老爷子恐其中会有闪失，故愿以重金厚禄相赠，邀众人前去替钱家护法。”

我道：“那楚门后人本就已隐姓埋名许久，怎可能心甘情愿的应承此事？这么粗浅的谎言，就无人揭穿？”

胡灵儿冷笑，道：“怪只怪那钱老爷子给的太多了。

京稍有声望的，便许以寻常的十倍酬劳；若是身出名门，更有珍宝奇玩相赠；而那如日中天的四大玄门，更是许诺将用上古的灵石酬赏……巨大的利益之下，谁人还管那楚门后人，是不是自愿的？

或是威逼？或是利诱？总之神通广大的钱老爷子自然有的是办法，只要不影响大家的利益，管他什么谎言，众人皆心照不宣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呗！”

灵通也撇嘴道：“重赏之下，人人都成了勇夫。被利益蒙蔽了的眼睛，哪里还有良心去猜这真假？都死盯着眼前这块儿肥肉，生怕自己晚了一步被他人抢了先呢。”

我点点头，应道：“如今这世道，都是自扫门前雪，谁还愿意去管他人的瓦上霜呢！”

胡灵儿顿了顿，又继续讲道：“按那五行老贼所言，那日钱家会用个由头将那义子一家诓骗过去，众人只需在定好的地点提前候着。若是当中有了变数，便由玄门众人出手相护，以保阵法完全。”

我怒道：“我看这变数，指的是怕那被蒙骗的义子识破了谎言，恐他逃走，才派众人看护扣押的吧！用无辜之人的人性命，去保你们的阵法周全，好一个慷他人之慨啊！”

灵通也不屑骂道：“真是可笑！那么多道貌岸然的名门大派，天天口中说着仁义道德，不过都是些助纣为虐的走狗！”

钱程泪眼婆娑：“我就知道当日之事，我父母定然是不知情的。他们如此善良，绝不会强迫那楚门后人，行此违天逆道之事。”

胡灵儿叹了口气，继续开口道：“都是报应！全都是报应！

玄门众人提前在约好的地点伏着，眼见那义子一家的车子缓缓开进，谁都以为自己才是那个正盯着猎物的猎人。巨大的利益泯灭了人们的良知，人们静静等待着一场弑父救子的大戏上演！

可惜世事难料，那楚门后人用自己的命，化解掉了这场违逆天罡的罪孽！眼见已经无利可图，众人便准备悻悻而归。突见天空东北方猛的一声惊雷，接着那已离开的车子突然撞到了路旁的护栏之上。

再然后，一个浑身是血的绿瞳少年，失控的将剑劈向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他的母亲嘶声力竭的呼喊着少年的名字，他的父亲拼尽全力的抱住他的身躯，企图用血脉亲情去唤醒少年仅存的理智和良知。

那少年怔了怔，却决绝转身将剑砍向自己的亲生父母。接着他诡异的狂笑着，踏过他父母的身躯，朝着步步向后退走的人群扑了过去。

刚开始，还是有人想擒住他争功劳的。可那嗜血的少年却越来越癫狂，似乎他每杀戮一人，功力便会大涨许多。只过了一会儿的功夫，几个玄门一等一的高手联合，竟没擒得住他，反倒是成了他的剑下亡魂了。

众人这下慌了，哪里还顾得上钱家许诺的富贵荣华，纷纷弃了那少年转身往外跑去。可惜此刻，早已来不及了！”

钱程激动的喊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跑？”

我紧攥着拳头，开口道：“大火！有人放了火！”

胡灵儿点点头，道：“众人这才发现，那地点的周围早就被提前洒过大量的机油，熊熊的火焰和天空连接在一起，竟像是一个牢不可破的牢笼。

而牢笼中的囚鸟们，只能绝望的等待着背后的绿瞳少年，一场又一场无休止的屠杀！”

钱程整个人僵硬的站在那里，缓了好久才开口问道：“我究竟，我究竟杀了多少人？”

胡灵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悲悯，道：“最后四大玄门联手相抵，奋力厮杀后也不过只有不足十分之一的人逃了出来。

五行派掌门白虎本也是能逃的，可他不忍门中弟子被牵连，冲进去一趟又一趟的救人，最后体力不支，葬身于火海之中。

钱程听后身体一晃，险些跌倒在地：“几百人！我竟，我竟杀了几百人！”

我上前拍着他的肩膀，沉声道：“杀人的并不是你，而是躲在背后借你之手的布局人！”

钱程崩溃的抱住自己的身子，摇头道：“不！六哥，他们都是死在我的手上……都是我这双手……”说完竟用双手不停猛力的捶打着脑袋：“我就不该活着～我就不配活着！”

我和灵通见状，赶紧冲上前死命的抵住钱程的身子，以防他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伤害自己。胡灵儿见了，朝钱程轻吹了一口仙气，钱程便如同一滩烂泥一般，晕了过去。

我和灵通将钱程扶到了一旁休息。安顿好后，我才又开口问道：“我还是没有想明白，这背后之人让几百人在其中殒了命，究竟图谋的是什么？”

胡灵儿脸色一变，整个身子若隐若现浮出白狐的影子来，她咬牙切齿道：“我在苦潭寒水下也想了整整十个年头，就是想不通那钱家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他用三十年的时间编纂了一个故事，又用几百人的性命来布下这么一盘局。难道就为了得到一个不了了之的结果？

好在天道恢恢，今天我终于读懂了十年前的那场局！”

我瞳孔猛的一缩，开口问胡灵儿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胡灵儿突然大笑不止，她凄冷的声音从空中传了过来：

“恐怕那日，轮回阵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