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只小章鱼挤在客厅里正在看电视，听见她下来的动静，纤细的足肢立刻绕上来求抚摸，顺带的，林乔还能通过触碰来跟祂们交流。

她喝了点温水，走到之前去超市购物买回来的东西堆里，蹲下去翻找了一番。

“初霁”抽空问她：“你在找什么？”

林乔站起身，“我们忘记买烟花了。”

她很自然的拿起桌上的手机，转向厨房方向开口：“你继续做饭，我带着孩子出去一趟吧，吃饭前得点烟花啊。”

之前在神殿里祂们过年，尚且没有这么齐全的仪式感。

现在外面炮竹满天飞，气氛上来了，林乔想要，“初霁”自然一点疑虑都没有，祂很信任她，特别是经过昨晚的“糖衣炮弹”，祂的皮肤都快变成粉红色，理智也被爱意浸泡的消失了大半。

“初霁”偏头，微笑说：“早去早回。”

林乔站在正午阳光里，看着他半晌，点点头。

“嗯。”

她带着孩子们离开别墅，坐车去了之前碰到叶时的地方。

公寓楼下今天没什么人，一辆醒目的黑色七座车停在路边，穿着黄色卫衣的叶时冲她挥挥手。

“我们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了。”

他把她带到车上，孩子则留在了车顶。

林乔再次见到那支药剂，她直接进入主题询问：“除了切断连接以外，我的能力还能保留如初？”

叶时笑眯眯地说：“我还不至于要跟兄弟成为死敌，没有任何副作用。”

要说唯一有的，那大概是时效期，祂的东西不会在她身体里留存太久，就会被“初霁”的细胞吞噬掉。

顶多半年，或者一年。

当然，这句话祂并不打算开口说出来告诉她。

林乔望向窗外，“那些眼睛呢。”

她指的是来往的少量行人，能看见她坐上车的。

“他们是我的眼睛，你总不会认为，初霁能做到的事我就办不到吧。”叶时面向她，身上那件看起来老旧的黄色卫衣发生了变化，一股阴冷的寒水气扑面而来，衣袍蠕动分解成了一道道幻影，延伸出了粘稠的触角，幽光照耀。

“我也很强大啊。”

“哦，能看出来。”

林乔淡定的扭过头，卷起袖口露出皮肤，针管扎入青色血管将液体推入。

叶时面颊上半盖的纯色面具若隐若现，下面漂亮的脸也变得扭曲长满触手，祂发出一声怪笑，声音有些模糊：“你一点都不受影响，到底被祂灌输了多少力量？”

林乔放下衣袖没回话，深呼一口气，眼睛缓缓阖上。

车窗口钻进一条足肢，静静搭在她的手臂保持警戒。

林乔陷入昏迷前，也将意思完好的传达给了孩子们。

切断一切联系，他们要去远行了。

...

“初霁”将腌好的鱼从冰箱里拿出来，距离林乔离开，墙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分钟，胸口那点因为昨晚一直保持的愉悦和幸福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说的不安。

是祂的占有欲开始作祟，过度的情感依赖到无法忍受林乔离开自己的视线超过一分钟。

之前建立的信任又站在天秤的另一端开始抗衡，“初霁”逼自己接受属于人类的爱情方式，给予林乔完全的尊重，祂想要相信她对自己的爱情是真诚的。

祂努力压抑着想要监视她的心，只靠那点心灵链接感知林乔的存在舒缓心里的紧张感，她就在隔壁街区，昨天去过的附近，那里确实有烟花店。

“初霁”想她很快就会带着烟火回来，他们会在午饭开始前看一场烟火秀，他们会给彼此一个拥抱，然后美好的度过一个二人下午。

祂鸦羽般的睫毛下，一双思虑过度的竖瞳逐渐放的柔和。

当祂低头将鱼拿到案板上切开，准备大展身手的时候，林乔的连接毫无预兆，陡然被斩断，感知搭起的桥梁瞬间崩塌，恐惧盛放，脑袋里的每一抹意识都在惊恐的叫嚣着。

林乔不见了林乔不见了林乔不见了！！！....

“初霁”的力气失控，手中的菜刀劈开了菜板，腌制鱼的液体滴答落到地上。

祂迅速从厨房里走出来，眺望远方，企图与跟在她身边的孩子们连接上意识。

林乔被切断了联系，祂失去了她的定位，“初霁”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她又被绑架陷入了危险，祂一把扯掉身上的围裙，步伐大步的迈开往别墅外面走去。

然而无形的精神触角急速延伸到流浪城的每一个角落，并且不断的往外扩散，依然没有找到一丝属于孩子和林乔的精神定位。

“初霁”没有跨出门就已经止住了步子，祂苍白的表情变得有些奇异和危险。

祂用鲜血灌养的孩子力量足够凌驾这里的一切生物，整个城市都在祂的掌控中，所有人都是祂的眼睛，祂却一点踪迹都寻不到了。

现在林乔和孩子的连接都断了，似乎只有一个原因。

是祂们的自主屏蔽行为，否则祂绝不可能找不到祂们。

林乔不是遭遇到了危险，她是主动要走的。

早就思考好了，带着孩子么...

“初霁”眼底的焦躁逐渐平息，死寂一般的冰冷不断的渗入皮肤。

她根本没有被祂成功篡改掉记忆，祂早就有所察觉的，却还一直期望着她会真正爱上她。

所有和爱有关的一切都是泡沫和伪装，爱情是假的，她还是要抛弃祂，因为祂不是分身么...

“初霁”的眼神猩红，终于明白了这一年下来她的顺从是为了什么。

全都是为了孩子的降生，她一直在拿爱情诱惑祂利用祂，知道祂根本不会有一点反抗就甘愿沉沦。

就这么无法接受，还讨厌祂吗？

连一直利用祂都不愿意。

“林乔...”

后背的触足在皮下鼓起一个又一个包，最后撕裂衣服冲了出来，化作镰刀状，无差别的暴戾攻击别墅里的每一个角落，发泄着心中的痛苦。

从云层中垂落的触手出现了新的动作，巨大的乌贼头颅来到城市上方睥睨大地，血红竖瞳流淌着最深刻的恶意和怨愤。

“林乔！”

直达心灵的呼唤，连同大地都在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