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是蒲宁的生辰，宫里的人被临时调去筹备生日宴会，所以给二王子送饭的任务就落在了刚刚入宫的小宫女身上。

长长的走廊安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踏入所谓的“禁地”。

拾阶而上，缓步来到那扇门前，小宫女脑海里想着老宫女对她的嘱托，小心翼翼地将餐盘放在地上。

就在她将要离开的时候，吱嘎一声，深褐色的大门露出一条缝隙……

腥咸的味道裹挟着破碎的呻吟扑面而来，小宫女愣住，下意识抬头，对上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她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小宫女看呆了，直到一声暴怒的呵斥在她头顶炸开。

“滚出去——”

浑身一颤，小宫女立刻跪伏在地上求饶：“二殿下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了——”

蒲宁黑着脸把蹿在角落里的人扯到怀里，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门口。

“你这副身子还怕被人看？”

“不……”

“你有说‘不’的权利？”

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来，姜西紧紧闭着双唇，不停地摇头。

突然，脸上一疼，蒲宁用力抹掉他脸颊的泪珠，冷声说道：“不准哭，再让我看见你流泪，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姜西放弃挣扎，呜咽着闭上眼睛……

蒲宁莫名感到一阵烦躁，从散落一地的衣服里找出随身的佩剑，提起来走向小宫女。

“殿下……殿下饶命，奴婢知错，奴婢什么都没看到……”感知到死亡的威胁，小宫女拼命地磕头求饶。

蒲宁不为所动，举起了手中的剑，下一秒，一道嘶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放……放过她……求……求求你……”

从回到虫族被囚禁的那一刻起，姜西从未向他求饶，此时竟然为了一个小小的宫女，从地上爬起来跪在他脚边求他？

一瞬间，莫名的情绪袭上蒲宁的心头，几乎让他难以呼吸。

“你为她求情？”

鄙夷地看着地上的人，蒲宁冷笑：“你拿什么为她求情？姜西，你该不会是喜欢上这个女人了吧？”

姜西不再说话，顺着蒲宁的脚腕一路舔上去，卑微如蝼蚁。

空气凝滞，蒲宁冷眼看着姜西的动作，眸光闪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小宫女拖着抖如筛糠的身体连滚带爬地离开。

蒲宁躺在床上，命令姜西把冷掉的面包拿过来。

“喂我！”

姜西熟练地撕下面包，俯身喂给蒲宁。

不满他动作缓慢，蒲宁直接按住他的后脑，舌头闯进去，把他口腔里的面包全部搜刮走。

“喜欢那个宫女？不如你们一起伺候我可好？”

……

小宫女被指定专门为二王子送餐，她知道，自己能活下来是因为“禁地”里的那个男人。

所以当得知王子殿下的未婚妻气势汹汹地闯入“禁地”时，她不管不顾地上去阻拦……

姜西裹着被子，看着眼前漂亮的女人，心里竟然有一种终于解脱的快感。

“就是这个贱人迷惑了殿下？”

女人长长的指甲划破姜西的脸颊，“果然是个怪物！来人，把他的脸给我划了，然后拖出去赏给那些贱奴，告诉他们随便玩，死了算我的。”

冰冷的刀片割开皮肉，姜西没有反抗，反而温顺地配合。

这张脸，这具身体，哪一个都不属于他。

贱奴是一群最低级的虫族，平时做着最苦最累最脏的活。

尽管如此，看见像鬼一样的姜西时，它们还是犹豫了。

直到有人把姜西身上的被子夺走盖在他的脸上，蜜色的身体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恶臭袭来，一双两双……不知道多少双粗糙的手伸向浑身赤裸的身体。

姜西定定望着头顶的阳光，贪恋地汲取最后一丝温暖……

……

姜西又回到了那间房子，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只不过他脸上多了一张黄金打造的面具，很精美，雕刻着复杂的纹路，比他那张布满刀痕的脸赏心悦目的多。

那天，蒲宁匆匆赶回来，像一头暴怒的雄狮，把所有贱奴撕碎，并处决了很多很多仆人，听说一连两三天王宫的空气里都充斥着浓浓血腥味。

那个女人也被退了婚，听说很快就被下嫁给了一个普通的侍卫。

姜西以为没有那张脸蒲宁就会放过他，可蒲宁却更加频繁地出现在这间屋子里，并且对他索求无度。

做爱……还是做爱……

庆幸的是蒲宁不再搞一些折磨他的花样，心情好的时候也会给他送几件衣服过来。

姜西只要每天躺在床上，便能取悦对方。

被划破的脸已经恢复，可蒲宁没有要他摘下面具的意思，姜西偶尔瞥见镜子里的自己，觉得陌生至极。

很快便来到蒲宁的生辰，姜西被要求换上礼服陪同他一起出席宴会。

其他几位王子皮笑肉不笑地向蒲宁祝贺，姜西将自己隐藏在角落里，盯着觥筹交错的人群发呆。

蒲宁一边应酬一边时不时看向他，向来冷峻的嘴角此时隐隐挂着一丝得体的微笑。

如今的他是虫族最有权势的王子，未来的王位继承人，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所以意外发生的时候，蒲宁毫无防备，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宴会大厅，强劲的冲击波将他摔出去十几米远……

“姜西——”

蒲宁目眦欲裂地喊道，喉咙硬生生咳出一口血。

眼睁睁看着姜西的身体被炸飞，蒲宁只觉得整颗心被从胸前挖走，大脑停止运转，两条腿虚脱地跪在地上……

“护驾！快保护殿下离开……”

蒲宁推开侍卫，趔趄地冲到废墟旁，想要把被埋在下面的人挖出来。

“救他……把人给我救出来……”

“殿下节哀，那位先生恐怕……”

蒲宁眼底充斥着疯狂，狠厉道：“他活，你们活；他死，你们陪葬！”

……

事故的主谋很快被抓获，是那个女人的父亲，和大王子勾结，想借机除掉蒲宁。

“殿下，我们找到了这个。”

蒲宁接过黄金面具，轻柔地拂去上面的尘土，珍而重之地收进怀里。

旁边，摆放着姜西残破的身体，被炸断的四肢歪歪扭扭散落一旁，无论医生怎么努力都拼凑不成一个完整的人。

蒲宁哭了，趴在那人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爆炸前一刻，姜西冲过来把他推了出去……

“殿下，姜先生自行恢复的几率很小，唯一的方法是对他进行克隆体再修复，只是……这样一来，姜先生可能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什么意思？”

“性格、习惯、生活方式，方方面面都可能发生变化……”

“也就是说，活下来的只是这具身体，而不是姜先生……”

心脏猛地缩紧，针扎似的疼让蒲宁窒息。

如果世上再无姜西……蒲宁不敢想下去。

“殿下，您的选择是……”

“我要他活！”

……

睁开眼看见熟悉的屋顶，姜西忍不住在心底骂人。他到底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让他不停地在痛苦中轮回。

“你醒了？”

蒲宁惊喜的声音传来，姜西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你……还记得我吗？”蒲宁期待地问。

姜西依旧沉默，不知道蒲宁又在发什么疯。

眼神暗了暗，蒲宁握住姜西的手，编造了一个感人的爱情故事。

姜西面上没有表情，内心却发出自嘲的笑声。故事里他们深爱彼此，自己为了救他而受伤，失去了记忆。

蒲宁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没有发现姜西眼底一闪而过的死寂。

……

苏醒后的姜西从不开口说话，性格阴沉安静，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经常一个人盯着空气发呆。

不像江文溪，也不像从前的姜西。

蒲宁像教导婴儿一般，耐心地教他模仿姜西的动作，眼神，吃的穿的都按照姜西曾经的喜好。

蒲宁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姜西能明显地感受到，他对那个人的爱意。

有时候，蒲宁会把那张黄金面具戴在他的脸上，不停地喊他的名字。

于是姜西知道了，原来他又一次被当成了替身，只不过这次他成了自己的替代品。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自己和蒲宁谁更可怜。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宿命，姜西突然觉得这样下去也挺好。

就这样吧，他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