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凶手已经伏诛，众人心中虽有无限的感慨，但也安心不少，并且大家都觉得这桩案子真是既荒唐又让人唏嘘。

齐大山坐在位置上，不过是短短两日的时间，他已然消瘦了不少，等到了漳州还是要报官，本来如果案子没有调查的这么清楚，还能在官府那里替自己的儿子遮掩一二。

可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了，面子里子都丢得干干净净，真是枉费自己为他铺的这么多条路。

溪云有些忐忑的走进来，她拿捏不准当家的又把自己叫来是为了什么？

若是关于二少爷的秘密被众人发现这事儿，那和自己没什么关系，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吐露一个字。

当年水盗突然攻上船，自己因为外貌身材的缘故，一直是待在厨房负责搬运食材，恰巧在那时被水盗挟持，在前往仓库的路上，意外撞见了二少爷和一个男子正在行苟且之事。

也是因为这事儿，水盗一时走神，自己才得到了反杀的机会。

也因此一直被二少爷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导致船上有了关于自己和二少爷之间不清不楚的谣言。

知道这事儿的人除了死了的水盗，也就只有二少爷和当时那个男子，以及自己和当家的四个人。

齐大山在溪云要下跪之前摆了摆手：“站着吧，别总是跪来跪去的，本来以为子君的事情能够瞒一辈子，没想到最后还是闹得个人尽皆知的下场。

我也知道这两年委屈你了，他幼稚莽撞，胆子又小，怕人知道又没办法守住自己，这才让你当做挡箭牌被船上的人议论了这些年。”

溪云摇头，当家的话是这么说，语气里却没有几分抱歉，自己要是真的傻乎乎的点头承认了自己受了委屈，那才是出事儿了。

“若不是二少爷，我也不可能有机会到三楼做事儿，更何况我生来就是这副外貌，本来就是受人议论的，倒也怪不上二少爷。”

齐大山点头，用力伸手抹了把脸：“你倒是懂事，子君要是能有你的三分，也不至于落得今日的下场。

罢了，既然事情都被别人知道了也没必要在连累着你待在船上受人议论，等船到了漳州，你就和你爹一块下船去治病吧。你要是想赎卖身契了，就去找三管家，我已经吩咐过他按原价给你和你爹赎身。”

齐大山这么做也是有自己的理由的，船上的船工这么多，少了他们父女俩，两个人也不嫌少。

但是这父女俩要是一直待在船上，关于自己儿子的事情就永远没有办法得到平息，只要一见到他们父女二人，这些人一定能够想起关于自己儿子的一切。

与其这样还不如把人赶下船，自生自灭去。

但既然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倒也没必要免费把卖身契送给他们二人，他们要是一直安分守己的，等什么时候心情好了，自己也可以直接将卖身契给送回去。

可，他们如果是在外面胡说八道些什么，这卖身契也能当作辖制他们的把柄，可这些话不能说的太清楚了，说的太清楚，就失了几分情分。

所以他还留了一条生路，只要他们能存够钱，也能自己把卖身契赎了，不过像这样又老又病，又没有什么手艺的父女二人，除非撞了大运，哪里有钱来赎卖身契呀？

溪云也是这么想的，这次再加上给自己爹治病的花费，自己和父亲又没有了收入来源，这卖身契得何年何月才能够赎回？

可有希望总比没希望要好，实在不行自己还有一身的力气，总能赚到钱换自由身。

溪云把这事告诉荷花和南星时，南星二人也十分的错愕。

溪云没有什么朋友，到了关键时候能够分享和寻求帮助的人，居然也只有这两个不过认识了三日不到的人可以说说话。

荷花皱眉：“这要是把你们赶下了船以后你们可得怎么过活呀？你爹又生着病，年纪又大了，靠你一个小姑娘也不知道要多辛苦才能勉强过日，更不用说还要赎身。”

她看呀，这什么当家的压根就没想让溪云父女二人赎身，嘴上说的好听，可路都被他断干净了。

溪云从小到大都是在船上长大的，除了做些体力活，她也不会什么，当不了绣娘纺不了布，就算想做个小生意补贴家用，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南星却觉得这事儿还没有到了走不通的地步：

“至少他给了你换回自由的机会，等离开了船，去到了漳州，我相信你总能想到办法谋生的。

如果你实在觉得为难，也可以去洛县，就是我和荷花的老家，在那开了个医馆，可以替你们短暂的提供一段时间的住处，若是想留在医馆学艺，只要你愿意学习，宋大夫一定会教你的。”

不说别的，就是做和荷花一样的工作，南星想，这对于溪云而言也不算太难。

没有人能够帮另外一个人一辈子，相比于直接给对方钱，倒不如教会对方如何在这世上生存下去。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溪云点头，一脸感激的看着南星和荷花：“我明白的，虽然我暂时还没有想好离开了这船要做什么，但对于我而言只要能和我爹在一起，去哪里都行。

一辈子给别人当奴才，其实我不愿意，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给别人卖命就像脖子上套了一根绳子，哪怕当家的给的工钱很合理，甚至也算得上大方，但总觉得不舒服。”

南星赞许的看着她，这是因为失去了自由，以及受到了压迫带来的不满，或许关于这一些，溪云还没有办法彻底的感受明确。

但她心里向往自由的声音不会停止呐喊，所以这也注定了她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艘船上。

溪云突然道：“姑娘，你们是要到京城去，不知道你们需不需要护卫？我可以保护你们的安全，我杀过人也不怕杀人，虽然不会功夫，但是一般的男人也打不过我，你们要是让我当护卫的话，我不要很多钱，只要，能够保证我和我父亲的温饱就够了。”

溪云觉得去医馆当学徒不适合自己，绣花洗衣服纺布也不适合。

这些太过精细的活，她总觉得自己做起来有些别扭，第一次感到畅快的时候，是把那个威胁自己的水盗杀死之后。

也是从那次之后，溪云想要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凶狠的水盗杀不了自己，那么这世上也没有人有资格主宰自己未来的命运。

因为反抗过，所以选择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