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间大陆作为一个悠久的三星大陆，典籍浩如烟海，每个城池都有浓重的历史气息，庄重中又不失繁华。

此时主城中，数万人有秩序地排成了一条长龙，有人源源不断地离去，也有人庆幸自己的留下。

“快了快了，还有一千多人就到我们了。”

“简直是太幸运了，没想到这次换联盟竟然给咱们换到了天之外，待会儿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能留在联盟。”

之前溪间的分联盟失职，差点让异魂钻了空子，紧急救援后周边大陆的分联盟迅速支援，其中就有天之外。

“说实话，跟他们的弟子接触后，我是真的相信联盟是为了人族了。”

“我也是，不过感觉他们的考核好严格，还不知是什么标准，都三四万人了吧，留下来的居然还不到两千。”

长龙的尽头是一个黑色的铁箱，大概能容纳十多个人，不过六米长，有两个出口，一个考核失败，另外一个能暂时留下。

“还是有两轮，要是上一个驻扎的联盟听到这么麻烦，我来都不带来的。”

黑箱子旁边只有两个人，再往后就是分联盟的大门，里面能隐约看到来来往往动作迅速的人群，偶尔还会有几个人出来对监督者耳语几句。

“不通过，下一个。”

“没过，你进去。”好在每人进去的时间都不长，到日落长龙总算到了尽头。

天之外弟子看着这留下来的不到四千人，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第一轮考核也不耗费体力，所以咱们第二轮就直接开始了，不用你们提心吊胆也节省我们时间，没问题吧？”

“没问题！”众人齐刷刷地道。

“加入联盟你们觉得最重要的是什么？”弟子先问了一句。

“实力，修炼界最重要的就是实力，若是本身修为不够，加入联盟也是葬送自己的性命。”

弟子点头。

“还有就是忠诚度，一定没有和异魂有任何联系，且忠于人族。”

别说倾向异魂了，就算是中立，若是出现在联盟中，可能都是致命的。

“没错，所以我们这次的测试也很简单。”

他挥了挥手，门里一大群天之外弟子涌出，修士们站直身体，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们。

下一刻，他们眼中逐渐失去光彩，一动不动。

“都盯好了啊，咱们观察的是微表情，尤其是他们选择对战异魂救人和逃跑这里，有一点不对就不能要。”

半空中一幅幅景象出现，每个人的场景都不太相同，但基本都会面临同一个选择，逃跑还是留下。

他们看得聚精会神的时候，余光看到有人影走进，维持秩序的弟子赶紧上前，“分联盟区域，闲杂人等不可靠……”

他话没说完，睁大了眼睛，“卫主！”

他们不在天之外，对卫主的消息也清楚，她闭关太久了，星域局势变幻过快，他们需要一个主持大局的人，好在青尊青殿和青使能力过硬，一直没出过岔子。

但也想不懂能在这里见到卫主啊！！

凌念倾点头，挥手示意她忙自己的。

弟子一步三回头，直到人变成一个小点看不清了才放弃。

总觉得卫主出关变了很多，当然不是容貌上的，不管以前还是现在都是第一时间抓住眼球，不一样的是气质。

之前还能从她身上看到凌族后人的影子，会路见不平会对人释放善意，偶尔一个笑都能感觉到她确实如凌族那样，有他们想象中的各种美好气质。

现在却冷冽的多，清冷中多了一些默然，让人一眼看过去会觉得这是个人头落在她前面，她都会目不转睛面不改色的人。

弟子甩了甩脑袋，他的错觉，这些词放在所有修士上都没问题，但放在卫主身上就不对了。

他走了，但这个称呼出来后那些监察者就淡定不了了，他们动作不敢太大，只能用余光瞧，瞄两眼再转回看自己负责的画面。

反复几次，眼睛都有抽筋了。

“继续看，若是你们选出来的人出了问题，就自己去灭魂崖跳下去吧。”

灭魂崖是溪间大陆最危险的地方，它深不见底，一条锁链连接着两遍的悬崖，稍有不慎就会掉进去，偏偏，掉进去的还不少，每十个中就能有三个，据说在上面心神会受到影响。

至今，都没有一个人能活着从那里出来。

众人立马收回眼神聚精会神地看着幻象的画面。

那个鬼地方他们一点都不想去！

凌念倾抬步走进分联盟，识海中响起十二青使暮岁的声音。

“岁始和杪商已经带人到灭魂崖了，发现了好几股势力，要先做掉吗？”

他虽然不知道去灭魂崖做什么，但目的地一样，那八成目的也一样。

“不用，按兵不动，我已经到了。”

溪间是暮岁负责的大陆之一，得到命令后他也赶来了这里，比凌念倾还快一步。

他很快就走了出来，拱手尊敬地道：“卫主。”

“起来吧。”路过他的时候凌念倾抬了一下手，“说说你调查的结果。”

暮岁跟在她身后，也察觉到有些不一样，他不太在意，只要她是凌念倾，其他的随便，“记载中没有说明灭魂崖的深度，只对它的凶险程度有三两句的描述。”

神鬼无生。

“至于其中有什么。”暮岁声音小了些，“也没有查到，只知道偶尔会传出兽吼声，短促又尖锐，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这些记载都没有，还是他收到命令后让手下去灭魂崖蹲伏才得到的。

“还有就是弟子调动，那个您进来的时候应该看到了，因为刚……反正弟子目前很难抽调，来不及敢去灭魂崖，只能做后备支援。”

因为天之外刚接手溪间大陆，很多都还没做妥当，这话在他看来是借口，没有说出的必要。

“抓紧时间，之后楚灼尘到了，让他去书房见我。”

灭魂崖不止她，可能会来大半个星域。

暮岁松了口气，“明白。”

分联盟外的修士陆续结束考核，有七成的人都留了下来。

楚灼尘走进书房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橘色的阳光洒进去，明明沐浴着温暖的夕阳，里面的人却依旧透漏着一股孤寂感。

凌念倾抬眸看去，“来了？坐。”

楚灼尘把椅子拉得靠近了凌念倾一些，“你先忙，我可以等。”

他到溪间让手下去灭魂崖，自己先来了这里，暮岁说她在这里等他，就知道应该是有些话要对他说了。

凌念倾虽然拿着笔，但神思并不在折子上，她放下笔，第一句话就让楚灼尘愣住了。

“我都记起来了。”

楚灼尘手指轻颤，还是笑了一下，“是吗，太好了，是全部想起来了吗？”

凌念倾点头。

楚灼尘沉默很久，上断头台似的终于问出了那句他每天要想八百遍的话，“那你的选择呢？总不能还是跟上一世一样吧？”

他确实没有从龙族族长那里得到答案，可这本身就是答案了，他们这种人，根本不存在信命一说，若是有改变的可能，他娘也好，龙族族长也罢，都会让他自己选择。

除非这个选择权不再他手中，也不在各个宗门势力其余任何不相干的人手中，所以一个培养了跟凌念倾相像的女子，一个缄口不言。

因为它只在凌念倾手中。

这次换成凌念倾不说话。

楚灼尘笑笑，让氛围不那么悲怆，“上一世失败了，时间回溯，这一次你的敌人不仅仅是异魂，甚至凌族，对你都不是那么好，那么难以割舍了，你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吗？”

灭世之力强大吗，没人会否认，但强大都不会单独出现，往往伴随着苦难的过去刻骨铭心的经历。

灭世之力也是这样，它之所以能对任何种族的敌人造成同样的毁灭，就是因为它需要对所有东西一视同仁，亲人也好，敌人也罢，对他们的感情不能有任何的偏差。

简单来说就是冷漠，对世间万物同等的冷漠。

上古时期的凌世是失败了，还是放弃了？

凌族的灭亡何尝没有他们自己的手笔，时间回溯过后，不想悲剧重演，只能加速凌念倾的成长。

理智又残忍。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问题是他问出的，恍若天堂地狱，紧张无法避免。

明明，他比谁都清楚答案。

“抱歉，我无法不选择他们。”凌族之所以选择那样做，就是知道即使做了，她也不会改变自己的选择。

因为她是凌念倾。

楚灼尘好像一下子漏了气，露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我就知道。”

知道又如何，依旧避免不了心脏像是被人挖去的痛苦，从伤口处灌进来的风吹凉了整个身体。

“我明白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跟着你了。”

凌念倾不喜欢他，他可以不放弃，可以跟着，但若是他的靠近只能让凌念倾挣扎犹豫，那他就得远离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总不能他的到来让她感受到的一直是痛苦吧。

他说完，最后看了一眼凌念倾，转身离开。

这一晚，凌念倾在书房没有出现，直至两天后灭魂崖异动，暮岁叩响了房门。

“卫主你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他小心地道，“还要去灭魂崖吗？”

那里太危险了，尤其是这两天跟捅了星朝大陆窝似的，那里的势力源源不断地往过赶，好家伙，全都驻扎到灭魂崖了。

“去，我去找岁始和杪商，你留在这随时准备支援。”

分联盟的人已经全部得知了凌念倾到来的消息，用或惊奇或敬佩的眼神看她。

“感觉她有点冷漠啊，跟传言不太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