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离动作一顿。

后脊温热。

少女圈着他的腰，几乎整个挂在他身上。

距离近得冒犯。

少女垂着眸，额头抵着他的背，微灼的吐息传递。

仲夏夜燥热难耐。

室内一片静谧，针落可闻。

窗外知了的求偶的蝉鸣声却不绝于耳，惹得人心烦意乱。

鼻翼间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香气。

是少女特有的气息。

顾离喉结上下滚动，眼底满是翻涌的暗色。

须臾，顾离垂眸。

看着少女落在自己腰间的手，顾离思绪逐渐飘远。

上一次他们这般亲近……

似乎已是亿万年前了。

顾离难以自持，近乎迫切的想要侧身将少女拥入怀中。

却终是没有这么做。

而是掩去眸中暗色，温和却又疏离的问:“你这是做什么？”

岁念同样不解。

方才气氛太好。

她会做出那样的举动，完全是出于本能。

朝离古板无趣。

却又极其好逗。

只要稍一撩拨，就会从头红到尾。

偶尔，她会直接当着他人的面，从背后抱住朝离。

朝离不禁逗。

往往会耳尖透红，却又不敢同她说重话。

只侧过身。

悄悄贴在她耳畔，让她别在外人面前乱来。

说话时，少年眼尾泛红。

那双平日淡漠疏离的眼，则会染上难耐的欲色。

勾人的紧。

因那个梦的缘故，岁念不可避免的频频响起往事。

良久，岁念回神。

接着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顾离。

顾离眉目淡然。

视线落在她身上时，眼底无一丝情欲，亦无一丝情意。

岁念收回思绪，眸光暗淡。

是啊……

顾离是顾离。

朝离是朝离。

那个昔日总黏着她的少年，早变得面目全非。

就算真的能再见……

以她与朝离决裂时的惨烈程度，他们也绝不可能和平共处。

“念念？”

岁念深陷回忆，不可自拔。

怔忪时，耳边响起熟悉的嗓音。

岁念抬起头，却见顾离正看着她。

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轻声问:“刚刚怎么不说话？是身体不舒服？还输肚子饿了？或者是受了凉？”

岁念慢吞吞。

低着眸用略微沙哑的嗓音回道:“我没事，只是睡了太久，脑子有点不清醒。”

顾离还想说些什么。

岁念却在这时抬头，缓缓道:“我累了，能让我一个人休息一会儿吗？”

顾离沉默良久。

却没有多言，只点头应好。

将随身携带的食盒放在桌案上后，顾离起身离开。

伴随着屋门“吱呀”一声被关上，室内的再度归于黑暗。

岁念垂下眼。

接着屈膝蹲在角落，眼神麻木。

【宿主……】

旁观的系统有些看不下去。

便从空间里滚了出来，蹲在自家宿主肩头小心翼翼的问：

【你还好吗？】

岁念道：【没什么好与不好一说，只是睡得太久，脑子不清醒，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儿。】

系统欲言又止。

好歹相处了这么久，它一眼便看出岁念如今的状态不对劲。

只是它知道这时候不方便戳穿。

便默默闭嘴，老实退到一旁，将空间留给岁念。

实际上……

岁念这会儿的状态确实不怎么好。

大脑隐隐作痛，身体忽冷忽热。

各种碎片化的记忆堆积在脑内，不断重叠整合。

梦境与现实重叠。

岁念神色恍惚，一时间分不清到底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太阳穴胀痛不已。

好一会儿，岁念才抬手揉了揉眉心疏解。

接着起身，慢吞吞的朝屋外走去。

室内闷热不已。

与室内相比，室外要凉爽不少。

夜风吹拂而过，岁念也终于清醒了几分。

院子宽敞。

边角的花坛里，种了颗茂密的梧桐树。

岁念不想回放。

便干脆拖了把藤椅，躲在树荫下休息。

凉风习习，树叶沙沙作响。

在这种极度催眠的环境下，岁念又渐渐有了睡意。

只是才刚合上眼，耳边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念念。”

有人轻声唤了她的名字。

岁念拧眉。

旋即不爽的睁开眼，沿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墙角下是杂草。

她方才听到的声音，便是从杂草间传来的。

岁念盯着那处杂草看时，杂草适时动了动。

紧跟着，一颗脑袋探了出来。

脑袋的主人正望着她，眸子晶亮的挥手唤道：

“念念！”

目光触及的刹那，岁念有片刻的恍惚。

来人是君冥。

岁念知道君冥表里不一，也知道君冥对她动过杀心。

可无奈。

君冥那张脸，同她记忆中总跟在她身后的牛皮糖过于相似。

无论是灼眼的朱砂痣，淡色疏离的瞳眸，还是清冷漂亮的眉眼。

都与她印象中的那人一模一样。

怔忪时，君冥靠近。

难得小心翼翼的问：“念念，你还好吗？”

岁念这才从思绪中抽身。

单手撑着下颚，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问：“找我有事？”

说话时，岁念的视线落在君冥身上。

比起顾离，其实君冥和朝离更像。

不过……

像的仅仅只是脸。

君冥看向她时，眼底总带着许多利益掺杂的纠结，浑浊不堪。

可朝离不同。

哪怕他们后来闹掰，哪怕后来朝离对她起了杀心。

可在那之前。

朝离每次见她时，眼底永远都只有她一人。

再也容不下旁物。

往事在脑海中不断闪烁浮现。

从回忆中抽身，岁念看向君冥，眼神不解。

她不懂君冥为何而来。

只是就目前来看，君冥似乎以为她不知道那天发生的一切。

如果知道，君冥必然不会这么自然的同她搭话。

岁念并未拆穿君冥。

只垂眸，好整以暇的等待君冥下一步动作。

一片凝滞中，君冥开口劝道：“念念，跟我走吧。”

岁念眉梢微挑。

饶有兴致的问：“为什么？”

君冥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自然而然的接话道：“念念，顾离虚伪做作，惯会做表面功夫，不是良人。”

“那日我下山去找食物，不过一会儿没看住，他便偷偷将你带走。

我回帝都后，花了好大力气才从他人口中得知你在南山。”

岁念静静的听着。

待君冥说完，才漫不经心的问：“所以……你来南山找我是想做什么？”

君冥开门见山道：“念念，你能随我回帝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