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

傅以深，凌依还有伍老夫人。

看起来倒是挺像一家子的，多多少少有一些温馨。

不过对于凌依来说，似乎有些过于温馨、太温馨了……

她面前的小碗堆得高高的，各种食材像金字塔一样被严密地砌成一座小山丘。

伍老夫人还在无比热情而亲切地一筷子一筷子猛夹：

“试试这个！”

“再试试这个！”

“……”

仿佛，想用成吨成吨的食物，来弥补二十年迟到的亲情。

直到实在放不下去了，伍老夫人才充满期待地看着凌依：

“小依啊……你能叫我一声奶奶吗？”

凌依半天憋出了一句：

“呃……嗯……老奶奶。”

伍老夫人十分期待地注视着她，眼神和蔼：

“再试试，把‘老’字去掉？”

凌依扯了扯嘴角：

“我还以为，只有傅以深介意别人说他老。”

傅以深差点没提上一口气来：“……”

伍老夫人也是愣了愣，倒也是听出了凌依背后的抗拒：

“我知道你一时间接受不了，没关系，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慢慢来。”

说话间，又给凌依打了一碗十全大补汤：

“趁热喝，趁热喝。”

凌依接过那碗汤又放下：

“我记得，傅以深跟我说过，你们人类有一种亲子鉴定的东西，是可以提取DNA，然后进行那个什么PCR……PCR……”

她求助地瞟了一眼傅以深，傅以深自然地接过话头：

“PCR扩增，最后进行STR分型和数据分析等步骤，最终可以得出直系或者隔代的亲子关系结论，整个过程是利用医学、生物学和遗传学的理论和技术，从子代和亲代的形态构造或生理机能方面的相似特点，分析遗传特征，判断父母或者祖父母与子女之间是否是亲生关系。”

伍老夫人忽然觉得一阵头痒。

凌依也犹豫着挠挠头：

“虽然，小丧尸也很讨厌抽血，不过，我们还是去做个鉴定好了。而且，这次我要亲自去做，亲眼看着结果呈现，实在是……不想要再空欢喜一场了。”

上一次波尔多使用的假的亲子鉴定，让凌依多多少少有点阴影。

想不到伍老夫人竟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下：

“好，奶奶跟你一起去！”

凌依默默抬眸，伍老夫人意识到不对连忙改口，声音里依然带着宠：

“好，老奶奶跟你一起去。”

“我们等结果出来，再改口好不好。”

她甚至不忘在“老”字上加重了语气，就生怕凌依不喜欢，然后继续又舀了满满一勺汤加进凌依的碗里：

“过几天就去抽血检查，这几天啊先补补，等咱们抽完血回来，再接着补！”

如果说傅以深投喂小丧尸是养猪模式，眼前这位伍老夫人投喂小丧尸，绝对是养猪场模式。

凌依看着伍老夫人热情的模样，忍不住开口：

“万一结果出来不是……”

伍老夫人倒是乐呵：

“结果出来不是，我也认你做干孙女好不好？”

凌依下意识龇了龇牙：

“我可是只丧尸，就电视里说的那种咬人不眨眼、分分钟把人拍进墙里的丧尸……”

伍老夫人低下头似乎思考了一下，随后忍不住就笑了：

“有一个丧尸小孙女，多酷炫啊！”

“我想啊！伍老爷在天之灵，一定会笑醒的！”

“到时候，你教教我，怎么‘嗷～’叫出特别威的样子，奶奶跟你一起呀！”

“嗷——像不像？”

“……”

凌依终于被眼前的伍老夫人逗笑了，傅以深也笑着默默给伍老夫人和凌依布着菜。

餐桌上，一派其乐融融。

嗝——

***

人类的悲欢，明显并不相通。

这几日，顾小明每天都醉醺醺的不省人事，林小红倒是乐得自在，直接把他丢在房里，甚至都不用等到半夜，就直接去了顾老爷的房间“伺候”。

这日清晨，林小红刚结束一夜的迷乱，拧开顾老爷书房的房门走出来时，恰好撞上了顾小明。

他几乎是瞬间清醒，指着林小红的手指甚至都在颤抖：

“你……你为什么从这里出来？”

林小红原本就打从心底看不起顾小明，再加上最近傍上了顾老爷这个大腿，一下子挺起胸膛毫不畏惧了起来，像没看到他一样，拢了拢头发就继续往前走去。

面对林小红的傲慢，顾小明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抬手就要像往常一样打下一个重重的耳光——

却不料，掌风落下时，林小红居然本能而灵敏地侧了个身，顾小明的手居然落了空。

不仅是顾小明，连林小红自己都觉得错愕。

顾小明气急败坏地上前揪住了林小红的衣领，正想蛮力将她一路往回拖，顾老爷的书房门忽然打开，传出了一声喑哑而苍老的声音：

“放开她。”

林小红像忽然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连忙推开顾小明走到顾老爷身边去：

“老爷，他好凶~~”

声音极其谄媚，微微露出的牙甚至还咬了咬下唇。

顾老爷眼神矍铄地打量了一下林小红，似乎露出一副很满意的表情：

“你，重新再进来一下。”

顾老爷甚至都没有看顾小明一眼就重新走回了书房，这反常的情况，让顾小明直接愣在了原地。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林小红在走进书房之前回过了头，趾高气扬地甩下一句：

“你不是不喜欢我叫你‘小明哥哥’吗？”

“那我们就改口吧，没准过不了，你就要称呼我为——小奶奶了。”

林小红扯了扯自己单薄的睡衣，一身的暧昧红痕显而易见：

“小明啊，你说你悲剧不悲剧——你爱的，是你师傅的女人；你娶的，是你爷爷的女人……作为一个男人，你那么费力证明自己有什么用呢？”

她鄙夷的眼神打量着顾小明：

“啧啧，这满头的绿光唷~”

“我可怜的……孙子诶~”

林小红眨了眨眼睛，满眼兴奋地泛着红光，扭着腰肢得意地进了书房顺便将门重重地关上。

顾老爷的书房玄关上，挂着一面镜子，甚至她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欣赏自己作为“未来顾氏主母”娇柔的模样了。

也不知道这位顾老爷什么时候死，到时候，顾氏的财产，可都是她的了！

林小红无比得意地照了照镜子，可她刚刚抬起头，便被自己的模样给惊呆了！

不！！

怎么会这样！！！

瞳孔是红色的，连虎牙也是长的……

这……不是她最讨厌的那只小丧尸的特征吗？

她明明……就没有戴美瞳和假牙，这几天也没有被顾小明注射血液，不可能会这样，不可能！！

林小红几乎是整个人趴在了镜子上，反反复复盯着自己的脸，连双手都颤抖地抚上去……

嘶……

这指甲，好长，好尖，好坚硬……

这不是她的瞳孔！不是她的牙！不是她的指甲！！

她是要做顾氏当家主母的人，怎么可能会变成丧尸、拥有丧尸的特征！！

林小红恐惧地尖叫出声，可发出来的声音，竟然是一声连窗外树叶都在震颤的“嗷！！”

这是……丧尸的声音……

此时，那方镜子倒映的画面里，忽然出现了顾老爷的脸，他的表情，似乎是在欣赏和赞赏她现在的模样：

“嗯，不错。”

林小红倒吸一口凉气，连连后退……

顾老爷的瞳孔也是红的，牙齿也是尖的，他是丧尸！！！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他每夜都在那个时候，咬了她，将她咬出血来……甚至，整个过程，都没有戴套。

她还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满足了顾老爷的“特殊癖好”，自己的地位就会更加稳固，却不料这些，都在把自己一步一步往变成丧尸的火坑里推

所以，她早上才能灵敏地躲过顾小明的耳光……

所以，顾老爷也不是因为宠她这个床伴而护着她，而是因为她是他一手造就出来的丧尸……

林小红的第一反应，就是逃。

可顾老爷哪里由得了她，直接阴沉沉地伸出手，坚硬的指甲无情地掐住她的脖子：

“我说过，做人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因为你已经失去了做人的机会了。”

“你以为，你逃得了吗？现在，欢迎进入，丧尸的世界。”

林小红握着顾老爷的手拼命挣扎，镜子旁的装饰物“噼里啪啦”地掉落了一地。

原本在书房门口的顾小明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连忙闯进来，被眼前这一切惊呆了……

此时的顾老爷已经将林小红像个任人摆布的娃娃一样甩在了墙边，她目光呆滞地靠在墙上，任由丧尸獠牙越来越长，红色的瞳孔也逐渐明显……

顾老爷用丝帕擦了擦自己的手，面向顾小明：

“你不是，一直想证明自己可以吗？”

“现在，就是你证明自己的时候了。”

说话间，顾老爷从书柜上拿出一小瓶血液——那是他用滴管，从孤儿院的匕首上提取的凌依的血液。

他阴恻恻地笑了笑：

“这是真正的Zombie Queen的血液，你不是，想让她彻底变成你喜欢的那只小丧尸吗？”

“上次你给她注入和编辑基因的血液不对——那个只是傅以深的血液再加兴奋剂而已，还好这两个人血型一样，没有产生溶血。”

“现在，血液样本也有了，你只管专心做实验，去证明你自己。”

“至于更多的Zombie Queen血液……你不用担心，很快，你就会得到，大量的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