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把无关的人都撵了出去，屋里只留下两个死契的婆子，还有就是琳琅。

“这些药都是干什么用的？”

魏大姑娘吓得后背上都是汗，但是她不说，她相信不管到了何种地步，她母亲都不会伤害她的。

顶多是一时生气罢了。

“你胆子好大，联合外人偷你爹的令牌。”杜氏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手臂都是麻的。

旁边看着她的两个婆子都吓了一跳，魏锦华却是面不改色，仿佛这些事情都与她无关似的。

杜氏看到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既心寒又气愤。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省心的，你到底说不说。”

魏锦华还是不说话，脸上明晃晃写着你能拿我怎么样。

杜氏气急，“跪下。”

她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魏锦华自生下来就身子不好，从小只有宠着，训斥一句都是舍不得的。

如今杜氏让她跪，她便是满腹委屈，一肚子的怨言，可到底还是跪下了。

“说，这令牌是谁让你偷的？”

“母亲，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嘛，什么偷不偷的。”魏大姑娘老大不乐意，“我不过就是拿来玩玩。”

“不问自取是为贼！你从小进女学读书，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杜氏只恨她是个身子弱的，但凡她身子骨强一些，都要打上她一顿。

魏锦华眼皮一扬，“母亲说这样有什么用，我又不爱读书，女子不能出仕考功名，学那些个臭道理有什么用。”

杜氏脸色发白，身子也不由得抖了两下。

琳琅赶紧劝道：“大姑娘，您快少说两句吧，赶紧和夫人认个错。”

魏锦华窝了一肚子火，正愁处发泄，可巧琳琅自己撞上来了。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主子们说话也是你能插嘴的？仗着自己在母亲面前得了几分脸面，就猖狂起来了，真是天生下贱的东西。”

琳琅连忙跪下求饶，“是奴婢的错，大姑娘莫要生气。”

杜氏哪里能听得下去这个，琳琅是她屋子里一等的大丫鬟，整个魏府上下谁不知道琳琅代表她，等于是她的脸面。

现在她的脸面被自己的样闺女打成这样，气得杜氏的脸色当时难看起来。

“琳琅你起来，你何错之有。你，满口污言秽语，我竟不知你藏得这样深。”杜氏越想越心痛，“你不说这令牌是去处，我也知道，无非就是姓严的蛊惑了你，让他的人进府，假扮成大夫把东西带出去，是不是？”

“和严郎有什么关系！”

事到如今，魏锦华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反而觉得杜氏就是故意为难严松。

“严郎？”杜氏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魏锦华，你是女儿家，你的矜持，你的脸面呢？你一个官家小姐，家世清白通通不要了吗？”

魏锦华觉得，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她的，就算不要，她也是魏家女啊。而严郎呢，世间仅有一个。

“娘，我与严郎情投意合，年貌相当，严家又不是白丁，娶我不行吗？”

她是真的很想嫁过去。

杜氏冷笑一声，“严家受济王和大公主牵连，如今在京城都成过街老鼠了。别人躲都躲不及，你倒好，上赶着往前凑。还有那个严松，你当他是什么好东西？十几岁就能将别人家新婚的媳妇拐跑，手上说不定犯了多少事呢。”

这本是交心之言，是一位母亲为女儿的谋算。

可这一切听在魏锦华耳中，是赤果果的瞧不起和偏见。

她也不跪了，从地上爬起来，一脸不甘，“娘，你怎么能这么说严郎呢！他可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好人，都是别人污蔑他的。那新妇自己不守妇道，还偏要怪到严郎头上。你们……你们怎么这样，难怪严郎说，阻碍我们在一起的都不是好人，他果然没有骗我。”

“孽障。”杜氏忍无可忍，起身走到魏锦华面前，一巴掌挥过去，直接将魏锦华的身子扇歪了。

一向柔弱受宠的魏大姑娘，突然像疯了一样朝杜氏打了过来，“你为什么打我，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就偏偏要阻止我和严郎在一起，我要离开这个家，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

下人们根本不敢拦着，这种场面她们见都没见过。当女儿的，居然敢向自己的母亲下手，这怕不是疯了吧！

魏锦华没有什么气力，拳头打在杜氏的身上也不疼，可杜氏的心却像是被剜掉一块肉一样。

“够了。”杜氏猛地一挥手，魏锦华脚下一滑，整个人重心不稳，身子直接向后倒去。

杜氏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拉她，结果只拉到了魏锦华的袖子。

她那袖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扯就破了，魏锦华的手臂高高扬起，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去了。

也幸亏两个婆子手快，一把将她扶住，这才没让纸片人一样的魏大姑娘摔倒。

杜氏失魂落魄，“把姑娘扶进去，看着她，不许她出院子一步。”她指了指那个盒子，琳琅赶紧将盒子拿上，陪着她一起离开了魏锦华的院子。

杜氏先是找了大夫，验了盒子里的药。

什么软筋散，腹泻丸，就没有一样正经的药，全是下三滥的东西。

她将东西收好，让下人们都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榻上愣愣发神。

杜氏想起自己扯掉魏锦华袖子那一幕，女儿手臂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

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女儿生下来的时候，手臂内侧是有块红色胎记的。

怎么没，难道随着女儿长大，那胎记也慢慢消失了？

她越想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孩子生得黑黄，从小身子骨弱。

不像她，也不像魏赢。

杜氏心里咯噔一声，将琳琅叫了起来。

“夫人有何吩咐？”

“你派人去荷花巷一趟，胡同最里面，住着一户姓赵的人家，他们家有接生婆，眉头上长了一颗大黑痣，如今大概快六十了，找一找看看人还在不在，若是在，将人带过来。”

琳琅道：“夫人放心，奴婢这便让人去。”

当年给她接生的那个婆子要是还在，她可得好好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