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被陆知许的话气个倒仰，好像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窝囊气，陆知许非但不给她面子，反而把她往泥里踩。

等等，她怎么自己有求于她？莫不是府里走漏了什么风声？

姜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妈妈，却见对方也是心里打鼓的神色，还微微摇了摇头。

姜氏刚要说话，就听陆知许道：“夫人有什么事？”

姜氏正要摆摆长辈的架子，又听陆知许道：“有事快点说，我的时间可宝贵得很，我可没空在这里陪你大眼瞪小眼。”

“你……”这是一点面子也不肯给她呀。

“你可不要忘了，我是你婆婆！”

姜氏脱口而出，只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除族，代表两家再也没有关系，即便是国公府想要拿捏罗炽夫妻，在律法面前也是一点用也没有。除非在外人面前，用亲情感情做筏子，让世人用言论逼他们就范。

但是据她所知，这夫妻二人都是硬骨头，谁也不会低头的。

“婆婆？”

果然，陆知许一开口，就是极尽讽刺，“夫人不是年纪大了，要得痴傻的病吧，怎么记性这么不好，我们家将军，可是被除族了。被除族之人，何来父母一说？要是国公爷站在这儿，摆摆当父亲的架子，我虽然不能接受，但是能理解，怎么说将军也是他的骨血。可是你……”

她轻蔑一笑，“你算哪根儿葱啊？”

姜氏捂着心口，怒声道：“我可是一品诰命夫人，你这样轻待本夫人，我进宫参你一本，你……”

“夫人要向谁参我呢？本朝没有太后，皇后，难不成你还想向圣上告我的状？哦，是了，皇贵妃娘娘执掌凤印，你倒是可以去素渊宫告状，只可惜，娘娘能不能见你，可不一定了。”

姜氏喘着粗气，瞪着陆知许。

不就是救了难产的皇贵妃，让她顺利生下了六皇子吗？呸，有什么得意的，小人得志，猖狂！

姜氏不承认她嫉妒，但是她嫉妒得要疯了。

如果当初再忍一忍，现在罗炽和陆氏的这些好处，是不是就都是她的了！

心在滴血，想想这半年，国公府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罗炽活捉淮王，大胜而归。

陆氏医术超群，救了皇贵妃和六皇子，俨然已经成了当朝新贵。若不是本朝无女子为官的先例，只怕都要让她进太医院了。

等到罗炽回京，只怕要封官受爵，也因此，国公爷都成了朝中的笑柄。

每每下朝回来，都要给自己甩脸色看，都要怪她当初从中挑唆，将罗炽除族一事。

她固然也是有些私心，想着罗炽离了府，这爵位必然只能是她儿子罗通的。

可她也是真的担心罗炽会给国公府带来祸事啊。当初事情闹得那么大，又是围府，又是将西山大营围了起来，眼看着是一场泼天大祸。

谁能想到后来事情会变成那样呢，轻飘飘的就了结了，一句查清了，竟然风波平息了。

她也后悔啊。

姜氏心中懊悔，愤恨不提，她此番前来，确实是有求于陆氏，所以她即便再气，也只能忍下来。

“陆氏，我是来请你过府看诊的。”

请你这两个字，她说得咬牙切齿。

“看诊？”

陆知许将手中的茶碗搁在桌子上，发出不小的动静，“夫人莫不是觉得我是个谁都能请上门的大夫？”

“你……”

姜氏咬牙切齿，“诊金不会少你一分的。”

“我不看脏病。”

嘶~

李妈妈倒吸一口凉气，她是怎么知道的。

姜氏也万般惊讶，脱口而出道：“你难道还派人监视国公府不成？”姜氏再笨，也当了快二十年的国公夫人，有些事她还是能想到的。

“国公夫人说笑了不是？你当国公府是什么好地方？自上到下都烂透了，我巴不得离你们远远的，还监视你们，你以为我很闲吗？”

“你……”

陆知许道：“我不知道有多忙，宫里照顾着圣上的龙体和皇贵妃，六皇子。宫外嘛，应酬太多。这京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给我下帖子，我实在分身乏术。过段时间将军回来了，只怕又要参加宫里的宴请，又要应酬外面，我们忙着呢。”

她每说一句话，姜氏的脸色就黑一分，听到最后，更是想吐血。

“谁有心思关心你们家那点烂事啊。不过我也劝夫人一句，还是快点请个医术高超的大夫给罗大爷看看吧，这个时候面子没有那么重要，他这病要是不好，哪家的姑娘敢嫁给他啊，到时候传扬出去，你们家这爵位，是不想要了吗？”

“你，你……”姜氏脑子打结，只骂了一句，“欺人太甚。”

陆知许只道：“送客。”说完，甚至都没看这主仆二人一眼，起身就走。只不过，她颇有深意地看了新梅一眼，新梅瞬间就明白了。

“国公夫人，请吧。”

姜氏气得将茶碗往地上一摔，也顾不上身份，狠狠啐了一口，“呸。”

一只茶碗，也不值得什么，新梅是下人，也不可能扣住姜氏，闹出去，别人也只能说她小气。

“夫人当下脚下，别扎了脚。”新梅一点也不生气，还要亲自送她出去。

姜氏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从内宅到大门口这段路，姜氏的下巴一直扬着。

国公府的马车就停在门口，马车上的家徽还挺明显的，早有好事之人在暗处张望了，那些来罗府登门的，也都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国公府把世子除族了吗，两家断亲，即便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但是肯定撕破脸了。

总不至于……是来求和的吧？

毕竟罗家现在炙手可热，国公府的人只要不傻，都会想想法子，再把人笼络回去。

姜氏也看到门外那些虚虚实实的视线，她怕人家指点国公府，说什么糟心的话，当即趾高气扬地对新梅道：“你回去吧，再怎么着，现在也是两家人，我可用不着你们巴结。”

这话说得似是而非，好像罗家巴结她似的。

新梅正等着她呢，见姜氏自己撞上来，当即不客气地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