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有些失态，完全忘了天启帝的性子。

栾妃生怕若了帝王不快，大声呵斥道：“宋太医，御前失仪，成何体统？”

宋令这才知道怕了，连忙躬身道：“请圣上恕罪，臣实在是气愤不已。想臣三岁开蒙，五岁开始识药辩药，十岁已经能熟读医中三典，十五岁便在柜上坐诊开方，二十岁就入了太医院，从打杂的学徒做起，每天都勤勉不坠，尚不敢说自己医术多么高超。”

宋令看了陆知许一眼，情绪平静了些许，“敢问世子夫人多大年纪？”

“十九。”还是虚岁。

宋令什么也没说，只是冷笑两声，把他对陆知许的不屑，轻蔑表现得淋漓尽致。

“陆氏，你怎么说？”

“这世上，总有些人与众不同，踽踽独行。天才和庸才之间，隔了一道银河，是你永远也跨不过去的千山万水。”

狂妄！

宋令要被气死了，难道自己是庸才，陆氏是天才不成？但是此时的他既有愤慨，又有几分幸灾乐祸。

这女人蠢得可以，她以为圣上是什么人？那是天子，最恨无能狂妄之辈。

“哼！”

天启帝倒是笑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用后世的话说，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罗炽少年英才，狂妄自大，将满朝文武得罪个遍。原以为他便是个中高手了，不成想，他夫人居然也是一位狂妄之辈。

这夫妻俩，还挺有意思，若是利用好了，便是两把难得的好刀。

大夏朝的国力渐有衰退之象，世道又乱，像罗炽这样能打的将才并不多。只要他忠心，天启帝自然不会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夺权。

他正值盛年，掌控天下局势不成问题。

麒麟军，也不是铁板一块，早早晚晚会有几个蛀虫吧？到时候再从内部瓦解他们也不迟……

这陆氏，也颇有意思，女人再聪明，也只是女人罢了。有些小聪明的女人或许会成为男人的助力，但同时也会成为男人的阻碍。

天启帝开口道：“陆氏，你如何能证明皇儿体内有两种毒素？”

“启禀圣上，二皇子体内的阿芙蓉之毒，人尽皆知。臣妇要说的，是第二种毒。”

栾妃有些急躁，“快说。”

“不如请宋大人和其他几位太医，再给二皇子瞧瞧？万一他们瞧不出来，臣妇再讲如何？”

栾妃担心二皇子，恨不得现在就有灵丹妙药能治好他，怎会愿意众人拖延时间呢！但是她了解天启帝，男人至死是少年，对这类打赌挑战的游戏是非常痴迷的，定然会同意。

果然，天启帝有些愉悦地开口，“准了。”

栾妃只能暗暗骂了陆知许几句，但愿她是个有真本事的，否则今日利用本宫之事，绝不轻饶。

宋令和其他几位太医进入内室给二皇子重新诊脉。

事关重大，几人不敢马虎，诊脉的过程都十分仔细。

只不过，经过一系列的检查，谁也没有在二皇子体内发现第二种毒素。大家商量一番，自信满满地向天启帝回话去了。

“老臣并无发现，二皇子体内并无其他毒素。”

“臣附议。”

“臣附议。”

天启帝的目光就落在了陆知许的身上，“陆氏，你来说。”

陆知许这才抬头，“回圣上，二皇子体内，有一条蛊虫。”

竟然是蛊？

“怎么会这样？”

栾妃差点晕倒，她旁边的嬷嬷眼疾手快，赶紧上前扶了她一把。

“娘娘。”

天启帝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巫蛊之术，与厌胜齐名，都是害人不浅的狠毒玩意。

“当真？”

陆知许还未回话，宋令又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老臣以为，巫蛊之说，简直可笑。二皇子在中阿芙蓉之前，身体康健，没有任何的不适，何来巫蛊一说。”

栾妃也不知道该听谁的，眼神不停地在陆知许和宋令身上转来转去，心都慌了。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陆知许道：“臣妇有法子，让蛊虫现身。”

天启帝点头，“准了。”

宋令冷哼一声，只怕这陆氏，离死不远了。

陆知许也不矫情，立刻让人准备药材。

她将自上手，将宫人找来的药材，药引放入药臼之中捣碎，然后将捣碎的药粉收集起来，放到事先准备的小罐子里。

陆知许将药粉点燃，一股奇怪的味道散发出来，微微有些腥，但是味道不算太重。

“劳驾，将这个罐子放到二皇子的丹田处熏着，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手里的这个罐子都要拿稳了。”

侍候二皇子的内侍点了点头，他胆子大，最是终心不过，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他将小罐子放到二皇子的丹田处熏着，热气翻腾，不一会儿，便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守在床帐前的天启帝和栾妃都紧张起来。

不一会儿，一条褐色的蜈蚣居然从二皇子的肚脐处钻了出来。内侍官差点将自己手里的小罐子扔出去，要不是陆知许提前和他说过了，这会儿他怕是已经闯下大祸。

还好，他稳住了。

那蜈蚣爬下了床，把栾妃吓得花容失色。

陆知许立刻抄起一旁花盆，朝着蜈蚣砸了过去。

那条蜈蚣当场毙命，化成了一瘫血水，散发出阵阵恶臭。

与此同时，远离京中的某处暗室之中，有人猛然吐出了一口血，面色惨白，身体也摇摇欲坠。

想不到啊，居然遭到了反噬。

栾妃这会儿已经镇定了下来，“果然是蛊虫，真让世子夫人说着了。”

天启帝也十分赞赏，“陆氏医术高超，罗爱卿有眼光啊。”说完，还冷冷地朝宋令看了过去。

宋令哪里受得住天子的怒视，当即跪倒在地上。

他完了，即便圣上不杀他，只怕他以后在宫中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啊！

太医院的人，全是靠手艺吃饭的，他这是亲手砸了自己的饭碗啊。

可是二皇子，怎么会中蛊呢！

宋令突然面露喜色，大声道：“陆氏，你好大胆子，居然敢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行谋害皇子之事。这蜈蚣，一定是你事先准备好的！”

陆知许：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