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壮傻眼了，小心翼翼地问，“你不能帮我求求情。”

“不能！”陆知许道：“你现在就相当于是家里的独子，咱娘怎么想的，暂且不说，只说嫂子那里，你要怎么交代？”

李氏自打嫁进陆家，孝顺公婆，善待手足，即便是陆知许未婚生子，李氏这个当嫂子的，都没说过一句她的不是。

宝儿还是李氏喂大的。

在这件事情上，陆知许个人是支持陆大壮的，好男儿志在四方，只要不是庸才，应该有所追求。乱世是最容易建功立业的，而且大厦眼前的这种乱，可以称为小内乱，虽然各地都有起义军，也有居心不良的藩王高举造反大旗，但基本还能稳得住。

朝廷不倒，那些造反者永远没有机会书写历史。大乱改朝换代，小乱势力重新洗牌。

于商如此，于官更是如此。

这是陆大壮的机会，何尝不是她的机会？

借此机会，她可以替凌家申冤，陆大壮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他若有出头之日，对自己来说绝对是一个极大的助力。

但她不能那么自私，更不能代替陆大壮做决定，他是林氏的丈夫，是大雁和小九的父亲，他最应该对妻子和儿女负责。

“你要去说，你嫂子肯定同意。”

陆知许摇了摇头，“大哥，我不能那么没有分寸感，这是大事，你们夫妻得自己商量。”

陆大壮点了点头，将自己手中的酒仰头全喝了，有点借酒消愁的意思。

陆知许知道他的酒量，也没管他，等吃得差不多了，就让下人把陆大壮扶了回去。

上次买下人的时候，还挑了几个小厮，都是从小吃苦的半大孩子，最大的才十六岁。

陆大壮身材高大，要两个小厮架着，才能把他扶回去。

陆大壮其实没醉，但是不喝成这样，他实在不好意思和媳妇开口说要去投军的事。

他一进屋，就瞧见李氏从里间走了出来，不用问，两个小的都睡了。

虽然家里买了下人，但是李氏还是坚持自己带，她瞧见陆大壮一身酒气，眼神呆呆傻傻的，以为他喝醉了。

“怎么喝这么多？”

陆大壮觉得时机不对，这个时候和媳妇说他去当兵的事，媳妇该睡不着了。照顾孩子本来就辛苦，一晚上也睡不了一个整觉……

“没事……”

陆大壮默默地擦脸，心想要不然改天再说？

他有逃避心理，这一拖就拖到了中秋。

罗炽来了。

新竹喜不胜收，“夫人，世子爷来了。”

陆知许总觉得这个称呼怪怪的，可她虽然没有出嫁，但已经有孩子了，也就随她们去叫了。

“他怎么来了？”陆知许面对罗炽的时候，还是会有点别扭，两个人在厢房见了面，这也是罗炽第一次来温泉庄子。

“这就是你坑顺德郡主得来的庄子？”

陆知许得意地挑眉，表情带着几分俏皮和灵动，“厉害吧，低于市价五六成。”

罗炽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将自己带来的东西递到她跟前，“这是最近的一些生意，你看一看。”

陆知许接过两本账册翻看起来，不得不说，南方商会确实是大手笔，这个时候了，还能将一船船粮食，药材运送到南方。

天灾虽然已经停止了，但是它带来的影响，起码得用两三年的时间来消磨。

眼下最缺的就是粮食和药材，这些都是维护国本的东西，没有这些，南方只怕会更乱。

“价格这么低，哪里是做生意，分明就是做善事。”陆知许将第一本账册合上，“你这么做，自是要救百姓于水火，宫里的人不会有意见吗？”

这是收买人心的事，罗炽手握重兵，难免皇帝不会猜忌他。

自古帝王最是无情，多疑。

“若是以前，只怕也要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非议和麻烦。但是现在情况有所不同，朝中无粮也无钱，若无人安抚百姓，只怕会有更大的灾祸在等着。圣上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他乐见其成。”

“哦，懂了。”陆知许打开第二本账册，边看边道：“你们都是长着八百个心眼子，玩不过啊，玩不过。”

罗炽满头黑线，尴尬地换了一个坐姿。

陆知许像是没看见一样，继续问道：“今年受去年灾情影响，有些地方还是欠收。你这粮食没少囤，但总数还维持在一个平衡阶段，又囤了这么多棉花……”

陆知许想起最近两年的天气，暗道，小冰河时代还是不能小觑的，要知道华夏民族在明朝时期，也经历过一个小冰河时代，在一百年的时间里，水灾有九十多次，旱灾八十多次，还有蝗灾，气温大幅度下降，暴雪不止等极端恶劣天气。

那时候冬天奇寒无比，南方很多看不到雪的城市都下了大暴雪，粮食减产，草场退化，社会动荡，人口锐减……

陆知许估算了一下去年的情况，灾害严重程度不算太高，扶维时间和明朝小冰河时期比起来，简直就是毛毛雨。

但是未来如何，谁也不知道，万一今年也是个极冷的冬天呢？多囤点棉花，倒也是不错。

陆知许微微点头，“应该有得赚。”

罗炽道：“京城四大管事已经到位，只等着你过去统领大权了。”

“什么意思？”陆知许合上账册，感觉自己要给罗炽打一辈子工了。

“南方商会虽然起源在京城，但是却是在南方发展壮大的。”罗炽颇有深意地看了陆知许一眼。

“哦！我明白了。”陆知许心想，这一招还是挺高明的，先狗着，躲过了不少眼线，然后再到南边发育，悄悄壮大自己。

那时候他才多大，就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挣钱，替自己保驾，还真是有几分小聪明。

“但是南方商会的根，一直在京城。这四大掌柜，便是商会的中枢，无数的消息传递到这里，无数的消息也从这里传递出去。他们是我的左膀右臂，是我的千里眼，顺风耳。”

罗炽抬头看向陆知许，“南玉虽然是商会名义上的主事人，但是她却是要听这四人号令的。”

陆知许点头，听懂了，权利分配下放呗。

“以前，这四人只会听我的调遣。”罗炽看了陆知许一眼，“从现在起，又多了一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