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洛北贝的时候，就被她惊艳了。

那天阳光灿烂，微风轻拂，她站在校园里的一棵树下，撩了撩及腰的长发。

有同学叫她，她一回头，莞尔一笑，露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

曹建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笑的时候像是玻璃做的，脆弱又带着一点忧愁的感觉。

笑起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

一见钟情，跟见色起意的差别其实微乎其微。

后来他疯狂地追求她，她却一直躲着他。

越是躲着，他越是不肯放手。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其实洛北贝当初的选择是很明智的，要是当时她跟曹建在一起，就算是能够甜甜蜜蜜，但那甜蜜也只会是一时的。

因为年少时候的喜欢，是那么热烈，却很难深刻。

直到后来又遇上了她。

“我承认上学的时候追求你，就是一时兴起，再见到你的时候，你是憔悴了一些，但感觉经历多了，更让人心疼了，尤其是亲眼看到你过着什么样的日子，知道你在那样的状况下，还是那么坚强，还是会全心全意的保护自己的孩子，还能有勇气重新开始，我才觉得自己是真真切切的爱上了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天上的仙女，是实实在在站在我面前的你。”

曹建之前准备了好长好长的表白，但此刻全都抛到了脑后。

他定定地看着洛北贝，把心里盘旋了很久的话缓缓的说出口。

初次见面，是一眼惊艳，再见面，那个暴露了所有无奈和弱点的她，才一下子击中了他。

像是这么多年，都从来没有分开过。

他好像旁观着看着她，如何从一个青春无敌的女孩，变成一个坚强又隐忍的女人。

她的每一次皱眉，每一次伤心，都牵动着他的心神。

当这个小小的店面开起来的时候，那天看着她脸上久违的笑容，他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陪着她一起高兴。

是洛北贝教会了他什么是爱，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而洛北贝听着曹建的话，眼泪忍不住在眼圈里打转，她已经很久不哭了，以为所有的眼泪都流干净了。

如果那是脑子里的水，那在叶南星的折磨下，也早都倒出来了。

可是面对曹建发自内心的表白，她还是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好像是在荒漠里行走了很多很多天的人，终于看到了水源，但是她不敢走过去。

因为觉得那是海市蜃楼。

因为渴的太久了，觉得自己甚至不配绝处逢生。

她也再不想把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过去的教训实在是太惨痛了。

“放开。”洛北贝抽了下鼻子，眼底的温柔一点点的消散，看着曹建那真诚的眼睛，她努力地把自己坚硬的盔甲竖起来，包裹住内心的柔软。

她用平静又冷漠的语气说道：“既然你不依不饶，我就跟你说清楚好了，我不喜欢你，从开始到现在，我都不喜欢你，所以你怎么想的跟我无关，我对你只有感激，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要是你觉得帮了我，就需要索取点什么回报，我还钱给你行吗？”

她转身拿出自己的手机：“今天打烊比较早，大概有八百多块的收入，你入了股的，钱会打给你，除此之外，你在我这里帮忙，我给你按照时薪200来算，比我雇的那两个女孩子高一倍，你看可以吗？”

她低下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脸，曹建看不到她什么表情。

听着这些生分又伤人的话，他像是被撞了一下，半天也缓不过神。

根本也没注意到她颤抖着的手指，和打开计算器半天都没能按下去的界面。

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轰然倒塌，阳光照在身上都像是刀子一样。

“我不要。”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的。

“是啊，你一个大少爷，不在乎这点钱。”洛北贝抬起脸，表情带了几分讥讽：“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那我们算两清了吗？”

“两清了。”

曹建点点头，他一步步往后退，恨不得时光倒流，自己从来没有说过那些话。

一直到后背撞上了门口的垃圾桶，他才顿住脚步，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洛北贝，转身逃也似的走了。

自取其辱。

他心里反复回旋着这四个字，觉得自己像是被当众凌迟了一样难受。

一直到曹建的车子看不到了影子，洛北贝才收回了攥住门的手。

她指尖都被掐得发红，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但眼泪早已经模糊了满脸。

她默默地关上店门，看了一眼时间，觉得还早。

就步行去了距离店铺最近的医院。

挂了号，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

中途有时候眼睛痒痒的，她就伸出手去抹掉。

轮到她的时候，她走进医生办公室，接待她的还是前几天的那个女医生。

“最近恢复得怎么样？有没有不适的感觉？”

从那次意外流产之后，她就一直定时去附近的医院检查。

这回她是来开药的。

普通的流产都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更别说是被叶南星打到掉了孩子。

她抬起头，眼中闪现出一丝希冀：“最近觉得还可以，没有什么感觉，医生，想问问，我还能怀孕吗？”

上次流产大出血，虽然他们瞒着自己没有告诉自己具体情况，但术后检查的时候，她多少也了解了一些。

知道身体受损很严重。

结果这句话刚问完，医生就严肃地看着她：“你现在好好养身体，不要想什么怀孕的事情，之前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对于你来说，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刚流产不久就想着生孩子，真是不要命了。

洛北贝双手攥在裙摆上，脸色越发苍白了些。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流产大出血，以后能再生孩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曹家是大家族，不可能接受一个不能怀孕的儿媳妇。

在曹建跟自己倾诉的时候，自己是曾经有过一瞬间的心动。

但那又如何。

她早已经不是当初只相信爱情的小女孩，早已经知道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已。

而她刚刚居然还痴心妄想地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自己能跟曹建有着万分之一的可能。

呵，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洛北贝自嘲地笑了笑，随即把那份没来得及好好审视一下的心动默默掩藏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