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竹漪眉头一皱，又喝了一口水润了喉咙后，才终于开了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会怎么样？你知道我什么心思的。”

“知道。”陆桁舟停顿了下，问：“要去看看她吗？”

“……”沈竹漪下意识的握紧了水杯，五年了，她始终没去过问过那个人如何。

“我太任性了，也太坏了。”她打趣道；“把那个不属于你的责任甩给你，让你来费心思照顾。不过，我也挺无耻的，因为笃定了你会照顾好她的。”

所以这五年来走的不留余地，不再回头，没有后顾之忧。

“你离开时，安排好了一切，包括你的养母，你甚至让柳如沐的娘家欠你一份人情，拿捏住他们的把柄，恩威并用，让柳老先生保证下半辈子不动温素钦，适当时，保她周全。”陆桁舟说道：“五年后，你为了为离开做准备，让沈斯然认我这个爸爸，让我对他心怀愧疚，以此来保证你离开后，我能对沈斯然很好。”

说到这里，陆桁舟差点甩了抹布，他抬起手，擦掉脸上的一抹水珠，几乎是按捺着脾气说道：“你每次都为别人安排好了一切，那你自己呢？你就没想过吗？”

“想过的。”沈竹漪第一次在陆桁舟面前提起这件事：“想过我要是疯掉了会怎么样？会不会流落街头去捡垃圾吃。也想过，我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干脆了结掉自己算了。”

“甚至想过，提前给精神病院打一笔巨额费用，让他们负责我的下半身。但也不太行。没个监护人什么的，指不定我被欺负了都不知道。”

“最后，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走一步看一步吧，真到了那一步的话，吞几盒安眠药也就了事了。”她看向陆桁舟，把结局说的如此的坦然：“你知道我的，我是不会让自己活的那么潦草。”

陆桁舟沉默了良久，才说：“我带你去看看她吧。”

沈竹漪大概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耸了下肩膀，问：“沈斯然不知道这件事吧？”

“我没告诉他。”陆桁舟说道：“小孩子没必要知道这些事的。”

在这件事上，他们两个倒是达成了共识，能隐瞒多久就隐瞒多久吧。

沈竹漪说：“好，就明天吧，我跟你去见见她。”

五年了，也是该见一见了，总不会往更好的方向发展，但无论怎么样，她都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

……

翌日，沈斯然被季如故带走了。

陆桁舟开着车，前往了山上的别墅。

地方还是老地方，甚至连种植的树木都是一样的，冬日一来，漫天的梅花枝娅。

沈竹漪看着这个老地方，一时间居然有些恍惚。

五年前，她在这里知道了自己的所有秘密，一夜之间感觉所有的世界都崩塌了。

五年后，她又回到了这里，但是感觉物是人非，心态居然平静了很多。

看守这里的人，大概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见沈竹漪。

乍一看，他双腿一软，差点跪了下来：“沈，沈……不不是，陆少夫人！”

沈竹漪还记得这个人，见他一脸见鬼的样子，对他微微笑了下：“你好。”

“……”他一点也不好了，当年做的那个蠢事，被陆桁舟知道后，他差点没命了，现在沈竹漪回来了，是来找他算账的吗？算当年他知情不报？没能把人拦住？

陆桁舟冷淡的扫了她一眼，牵着沈竹漪的手，走了进去。

意料之外，没有尖叫，也没有嘈杂，屋内静的可以。

甚至摆设也整齐，干净。

整个屋子没有一丝乱的地方。

比起当年一走进来就听见尖叫声，简直好太多了。

陆桁舟牵着她的手，上了二楼，走廊外依旧守着保镖，见他们过来，也都楞住了。

记忆中，沈竹漪只出现了那么一次，之后就再没出现过了。

陆桁舟停在一处房间门前，他的手握着门把，说道：“她就在里面。”

在门即将打开的时候，沈竹漪握住了他的手，她深吸了口气，自己打开了那扇门。

屋内，也很平静，没有尖叫，没有嘈杂，地上，一片纸屑都没有。

她把门全打开，看见一个女人，坐在床边，手里捏着一个娃娃，表情很痴迷，见到有人进来，她只是抬了一下眼眸，然后，又低下头，抱着那个娃娃。

她衣服很整洁，头发编成一个马尾辫，没有一丝凌乱。

除了表情不对劲之外，谁也看不出来她有问题。

这跟想象中的察觉太大了，沈竹漪深深的皱着眉头，不解的看向了陆桁舟：“这是怎么回事？”

“就像你看到的这个样子。”陆桁舟拉住她的手，说道：“心理医生在教她。一点点，从头开始。”

“……她会配合？”沈竹漪诧异不已。

五年前她见过这个女人的，太疯狂了，简直是没有章法的，浑身充满了攻击性。

这样子的一种状态，居然还能被人教成这个样子？她会配合吗？不会攻击心里医生吗？

“会，一开始不会配合，渐渐的就会了。只是需要点时间罢了。”陆桁舟从善如流的回答：“教她用筷子吃饭，一天三遍的教。一天学不会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再不行就一个月，两个月。她花了差不多三个多月的时间，才学会拿筷子的。”

“吃饭又花了两个月。”

“只是需要时间而已的，而且，心理医生也掌握了规律，后面就容易很多了。除了她看上去还是呆呆的，剩下的也没什么区别了。”

沈竹漪大为的震惊，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人，转而，又说道：“你的意思是……”

“没关系的，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陆桁舟握紧了她的手，说道：“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总要面对的。”

沈竹漪皱着眉头，还是不敢相信。

心理医生拿着一叠的资料走了上来，她看了眼沈竹漪，微微笑了下，说道：“陆少爷，陆少夫人。这是这五年来治疗的具体方案以及疗程，每个阶段的变化，都详细记录在这上面了。”

沈竹漪接了过来，回头看了眼屋内的人。

心理医生笑说：“你放心，她现在除了不爱说话，表情木讷之外，不会再攻击人了，行为上也跟正常人差不多，就是没事做的时候，喜欢发呆。”

“除此之外，就没其他的了。”

沈竹漪还是不可置信，这么难办的一件事，这些人居然就这么做到了。

她握着那份资料，心情突然间变得更加复杂了。

……

回去后，她盯着那些资料，翻了半天，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说过了，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陆桁舟给她倒了一杯水，温和的说道：“她那种状态都能调整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