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告诉他，让他再过九百九十九辈子再来找我吧，我先把这辈子过完再说。”熊烈又好气又好笑，竟被逼出笑话来。

又过片刻，唐荷道：“他说，他有办法让你修练一千辈子。”

“什么？这不是疯了吗？”熊烈惊道，“哪有这种事？”

这次隔了许久，唐荷才道：“他说有一种法术，叫做‘千蝶之术’。能让你在虚幻梦境中度过一千次轮回，一次轮回只需要一天，不到三年时间，你便可以得到一千年的修为。”

“有这种好事，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修成神仙了？”熊烈不无嘲讽道。

“那也不见得，一来这法术精奥隐秘，世上会的人本就极少，二来即便学会这门法术，要想施术成功也是万里无一的机会。也就是说，这法术实施起来凶险无比，因为一千次虚幻轮回，每一次极度真实，倘若术中人心智不明，误以为那便是他的本来人生，就会陷入其中无法醒来，直到在现实中昏睡至死。”唐荷说到这里，又道，“阿烈，算了，这个法术太凶险了，咱们犯不着冒这个险。以你玄火伏魔劲的修为进度，三年之内未必不能领悟宇宙力量。”

熊烈这时才明白墨髯翁所说并非妄言，皱眉沉思道：“世上竟有这种法术，真是匪夷所思。不过，在虚幻轮回中，怎么样修练呢？也要重头修练玄火伏魔劲吗？”

“不是的。在虚幻轮回里，不一定要修练功夫。”唐荷转述道，“他说，你在虚幻轮回里，有可能根本不会武功。宇宙力量的领悟，关键不在于修练真气，而在于修练灵魂本身，只有经历足够的世事沧桑，积累足够的灵魂感悟，才能达到那个境界。”

“那么在虚幻轮回里，还能记得现实中的事吗？”熊烈忍不住问道。

“不能。那时你是另一个身份，以为所处便是现实，哪里会有另一个现实的记忆？”

“那么我也不记得你？”熊烈本来颇有兴味，忽然意识到这点，立时忧心起来。

“不记得，你连自己也不记得。”唐荷忽然取笑道，“说不定你会记得阿悠。”

“不要瞎说！”熊烈脸红道，“算了，这个法术果然凶险，还是老老实实练玄火伏魔劲吧。”

“嗯，我也觉得。”唐荷赞同道。

两人达成一致，便不再谈论此事，后面几天继续漫无目的地四处闲游。然而一路上熊烈时常心不在焉，唐荷也往往答非所问，两人谁也不说，却总是觉得有什么东西横在两人中间，处处不得顺畅。

这天深夜，熊烈露宿山间，仰望满天繁星，忽生敬畏之心，只觉宇宙浩渺无穷，而自己则卑微如粟。自己这一生之于宇宙，只是瞬息之间的一闪而灭，倘若能在这一瞬之际，略窥宇宙的奥秘，那岂不是万亿分之一的机会？与之相比，那千蝶之术所谓万分之一的成功机会，实是占了大大的便宜。

多年以来，心底沉睡的赌徒又复苏过来，突然之间对宇宙力量这种更高的境界充满了憧憬，远比当年渴望当那铸造都尉更加炽热。

然而理智又告诉他：“不能，我不能再次重蹈覆辙。上次追求铸造都尉，让我失去了阿荷。这次若要追求这宇宙力量，说不定会永远失去阿荷，永远失去自己的人生。宇宙奥秘虽好，和我又有何相干？那么多人不领悟它，还不是一样过活？”

他思潮起伏，不能成寐。直至群星隐没，天光放亮，仍未曾合一下眼。

“阿烈，你还是去吧。”唐荷忽然道。

“去哪里？”熊烈明知故问道。

“去经历那个千蝶之术。”唐荷道，“我这些天想了很多，你若不去，咱们以后会后悔一辈子。”

“去了也许会更后悔。”熊烈怅然道。

“是，去了也许更后悔。”唐荷淡淡笑道，“世界上没有必然不后悔的事。知道会后悔，该做也得做。”

“我有可能会从此醒不来。”熊烈道。

“我想你会醒来的。你以前赌钱，从来都是有赢无输，你的运气是最好的。而且你从不迷路，在梦里也一定能找到回来的路。”

“那是因为我听得到骰子的朝向，而且善于记住方位。”熊烈苦笑道。

“那你也一定能听到，我在这里叫你名字的声音。”唐荷幽幽说道，“你在那法术中一千天，我便在这里叫你一千天，让你不会忘记这里才是你真正的人生，不会忘记你叫熊烈，你的妻子是唐荷，我们的孩儿叫熊炎。”

“阿荷！”熊烈心情激荡，深情唤道。

“嗯，阿烈。去吧，只是三年而已，就当睡了一个长长的觉。一觉醒来，我还是一样，你也还是一样。”唐荷柔声道。

“好，我去！”熊烈终于下定决心，“谁来施术呢？墨髯翁吗？”

“不，是灵芝仙。”唐荷道，“墨髯前辈已经把那法术留在给灵芝仙的竹简上了。你去了只说要用‘千蝶之术’就是了。”

商议已定，熊烈便不再犹豫，启程前往仙芝山。

不一日来到仙芝山，灵芝仙一见熊烈大喜，笑道：“我派大恩公到了！熊兄弟数月不见，气色更佳，想来是修为大进了！怎么，军务不忙么？怎地只你自己前来，幼虫小兄弟呢？”

他虽是出家人，但到老不改热情秉性，加上去年得了那卷究极秘奥，这数月来日夜钻研，大有心得，自是喜不自胜。他本就不怎么矜持，这时一见熊烈这个大恩公，情不自禁地话也多了。

熊烈笑道：“道长，这次我前来，是有事相求。”

“诶，何必说到一个‘求’字？熊兄弟有事但说无妨，只要兄弟你开口，就是要我这把老骨头，老道也一根根给你拆下来双手奉上。哈哈哈！”灵芝仙豪爽道。

“哈哈，那倒不必。我是想请道长帮我施一个法术。”

“嘿！太好了，我这几个月精研究极法术，正愁无处施展。熊兄弟要用什么法术，是那‘离镜之术’吗？”灵芝仙不住地搓手，跃跃欲试道。

“是一个叫做‘千蝶之术’的法术。”熊烈如实道。

“‘千蝶之术’！”灵芝仙本来乐呵呵的，闻言立时脸色大变，“你要施‘千蝶之术’？”

“是。道长，有什么为难之处吗？”熊烈见他神色，不禁疑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