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所言甚是。”墨髯翁道，“还是正事要紧。只是可惜了，伯猪他太过冲动，竟轻易抛弃数百年的修为，未能等到这一刻。”

“他有他的脾气秉性，也有他的想法。不必管他。”黄袍男子道，“或许这才是他该有的归宿。”

墨髯翁称是。

黄袍男子道：“你去吧。外面的事，还要辛苦你来费心。”

“不敢。老奴略尽绵薄之力，实乃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主人有力无处施展，忍耐这么多年，才是真的辛苦。”

“几百年都忍了，多忍这十来年算什么？”黄袍男子冷笑道，“亏得你家主人想得周全，竟不忘为我单设这一层‘印中印’，还真是怕劳累了我！好一个算无遗策的文成子！”

墨髯翁面带尴尬，笑了笑，却不敢答话。

黄袍男子皱眉瞟了他一眼，摆摆手道：“滚吧！你们没事不要再来烦我，这竹林是我的清修之地。”

墨髯翁收敛笑容，向他躬身施礼，恭敬道：“老奴告退。”

黄袍男子不再理他，袍袖一甩，负手转身向竹屋里间去了。

唐荷带着熊烈一路无言，直到穿过竹林，出了石阵，这才开口道：“你刚才所说，是真心呢，还是只为了能叫我出来？”

熊烈道：“阿荷，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那阿悠怎么办？你放得下她？”唐荷眼中露出几分幽怨，“我可是亲耳听到你说，你还在爱着她！”

“我……”熊烈一时语塞，呆了一呆，硬着头皮道，“我会努力去忘掉……忘掉阿悠。”他这话说出口时，胸口猛然一阵疼痛。

“你能忘掉她吗？”唐荷凄然一笑。

“我……必须……能！”熊烈艰难说道。

“唉！”唐荷痴痴地看着他，叹道，“你不必这么为难自己。我愿意跟你和好，不过是为了摆脱那人的纠缠。现在既然他已经死心了，我也没必要霸占着你。你还是回去和阿悠好好过吧。你们和我不一样。”

“不，不！”熊烈忙道，“阿荷，你给我点时间。我知道我心里还有阿悠很对不住你，但我想和你在一起是真心的，过些日子，我一定会慢慢忘掉阿悠。你相信我。”

“这又何苦？”唐荷苦笑道，“你不必因为对我心怀愧疚，就一定要留下陪我。我并不需要你。其实这些年我已经一个人惯了，我住在这谷中，就和从前在家里一样，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去哪里去哪里，没人约束我。那人他从不出竹林，只要我不进去，他也不能来烦我。我先前对你那样，是因为我心里气不过。其实只是一时想不通，现在想通了，你和阿悠才是一对，你们都还活着，还有未来，而我没有。”

“不，不是这样！”她越如此洒脱大度，熊烈心中越加难过，急道，“我不管是死是活，我已经决定了，你是我的妻子，咱们是夫妻！这事再不能改变！既然你在意生死，那我就留在剑中陪你，再不出去了。这样咱们就是一样的了！”

“傻子。”唐荷伸手轻轻抚摸丈夫的脸庞，幽幽道，“你的心已经不在我这了。你肯留下来，是因为歉疚，因为责任，不是因为爱我。”

“我不管！”熊烈大声道，“我不管是因为什么！如果我再回到阿悠身边，我没办法面对她，更没办法面对我自己！”

“那阿悠呢？你想过她吗？她怎么办？”唐荷轻声问道，“她还是那样痴爱着你，只怕比以前更深。你前一天还和她海誓山盟，后一天就割情断义，让她怎么活下去呢？”

“我对不起她。但是没办法。”熊烈脸色痛苦，摇头道，“我知道这样会伤害阿悠，这个罪过，我担了。就让她当我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吧！”

唐荷皱眉道：“你知道吗？我并不喜欢你这样！你不觉得这样很自私吗？”

“哈！自私就自私吧！”熊烈流下两行清泪，道，“我认识一个人，他做事从来不顾别人的想法。他曾说过：‘我不像张放那样残害百姓，你就该庆幸了！不要拿天下人来胁迫我！’我今天也要学一学他。倘若我就是一个负心绝情的轻薄浪子，阿悠她命苦遇见这样一个恶人，又能怎样呢？我做不到不辜负任何人，既然决心要留下陪你，那便只有辜负阿悠！我不管是对是错，已经这样决定了！”

唐荷愣愣地看着他，眼中也落下泪来，颤声道：“你这样，咱们就能回到从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