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烈见她对自己大有敌意，却也在意料之中，他定了定神，道：“阿荷，外面发生的事，你知道了吗？”

唐荷冷冷盯了他半晌，对他的问题却不置可否。

熊烈心中一阵难过，心道：“在阿荷心里，我连陌路人都不如了。也罢，我此来所为的是公事，阿荷怎样对我，我都受了。只是，我怎样才能劝说得动她呢？嗯，我请她使出鬼兵阵对付楚王，总要跟她解释楚王和彭大哥的来历。既然那黄袍男子也和他们来自一处，不如从他身上说起，阿荷说不定会消气。”

想到这里，他目光向石阵方向瞟了一眼，尴尬道：“那……你那位……他……他的来历，你都知道吗？”

唐荷目光中闪过一丝怒意，但这怒意一闪而过，随即她嘴角浮现一丝冷笑，道：“自然知道，以我和他的关系，他的事情，一丝一毫都不会瞒我！”

熊烈心头骤然一紧，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只觉口中发苦，脸上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强笑道：“好，好，那很好。”

唐荷冷哼一声，道：“自然是好，那也不必你说。”

熊烈觉得头晕目眩，只想坐倒，暗暗警告自己：“我为什么要难过？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只不过现在才听阿荷亲口说出来而已。快，想一想阿悠，我此刻是阿悠的人，阿悠才是需要我的人。阿荷有她的黄袍男子，我有我的阿悠，这很公平，我干嘛要难过？”

他强行命令自己去想周悠，想了几遍，略略好受一些，终于接着道：“阿荷，想必你也知道了，彭大哥和楚王也是一样，和他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楚王如今治好了病，就要出兵征伐，大开杀戒了。彭大哥说，只有你的鬼兵阵才能克制楚王。你愿意出手帮忙吗？”

“我为什么要帮忙？和我有什么关系？对我有什么好处？”唐荷飞快地反问三句。

熊烈一时语塞，心想：“这事当真和阿荷没有关系，她此刻都已经是剑中灵魂，外面的事和她还有什么关系？”

他愣了半晌，终于道：“楚王，你知道的，他是咱们的仇人。当初……”

“没有什么咱们！”唐荷厉声打断道，“你想说当初我是被楚兵所杀吗？哈！亏你还能记得！我死都死了，是被谁所杀又有什么区别？难道你杀了楚王能让我活过来？能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能把我的丈夫还给我？”

她原本一直强作矜持，对熊烈冷面相迎，熊烈提起当年之事，一句话激起了她的怒火，便忍不住满腔怨愤喷薄而出。

她连问三句话，好似三座大山砸在熊烈头顶，他此时心中只剩下歉疚悔恨，连周悠也不敢去想，心道：“阿荷说得没错，我实在是害她太苦，欠她太多。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能使时光倒流，无法救活阿荷。本来我若不和阿悠在一起，还可以还阿荷一个丈夫，至于孩子，日后慢慢寻找也未必找不到。只是现下已经晚了，就算能找到孩子，我也无法还她丈夫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为何接连不断地走错？阿荷她实在比我苦得多，她被幽禁在这剑中，寂寞凄苦，有那黄袍男子相陪，也不过是略减她的痛苦，我为什么就不能容忍？何况她已经只剩下魂魄，肉体都不在了，和那黄袍男子在一起又能怎样？”

他和唐荷毕竟夫妻一场，两人之间除了曾经的男欢女爱，更多了一层深沉的亲人之情，何况经历了生死苦难，唐荷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已然不是寻常的男女情侣可以比拟。他虽因唐荷背弃自己而伤心怨愤，乃至移情于周悠，但此时在唐荷三连问之下，心中的自持瞬间崩溃，只觉得自己欠她太多，实在没有资格谈论什么公平。至于和周悠的两情相悦，此时竟也成了负罪，不敢去想。

他惭愧万端，嘶声道：“阿荷，对不起！是我的错。”

唐荷冷笑一声，道：“你又有什么错了？我自命苦，与你无关。只是休要再提什么‘咱们’，你该和你的阿悠去称‘咱们’，不要找错人了！”

“阿荷，你是因为我和阿悠的事生气吗？若不是因为当日……”

不等熊烈解释，唐荷抢断道：“你不必解释！我并没有兴趣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此刻和你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你来求我帮忙，我不想帮。你这就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