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承诺

一边说一边走向倒在雪地里哀嚎的朱元璋：“再说你把他手砍了，我还要给他治，这么齐的断面，对外科医生的技术要求很高的，多麻烦啊！”

朱标道：“那我正好观摩一下，这种伤怎么处理。”

张居正抬手点了朱元璋的哑穴，还想说什么，海瑞已经来了，看见满地的血和朱元璋的手吓了一跳：“你砍的？”

张居正摇头，指尖出现火焰，仔细处理朱元璋的伤。

“那是谁？”海瑞一边说一边出剑：“你不用治了，这个人的命我要了”

张居正没有理海瑞的剑，但海瑞的剑根本没能靠近就被不知名的东西挡了回去，听声音，像剑。

“谁？”海瑞吃了一惊，直直看着张居正，方才她两只手都不空着，这剑是从哪里来的？

“朱标”张居正无奈道：“朱元璋想袭击我，他砍了他的手。”

“朱标？”海瑞看了眼整齐的断面，来了兴致“那他人呢？”

张居正看了眼慢慢围过来的人和为首的陈长生苏墨虞，继续低头处理伤口。

“他不想见你们。”

海瑞噎了噎，但他是什么人，当下不要脸的问“为什么不想见我们？”

张居正冷哼一声“因为不想见。”

珠子里朱标忍不住笑“你这也是够不讲理了！”

海瑞正想不要脸的就朱标不见他们做文章，陈长生却到了，同时到的还有国教学院的大部分师生，见到被血浸红的雪和两只断手都是一惊。

“师姐，怎么样？”陈长生走近问。

张居正摇头“死不了。”

陈长生点点头。

然后就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中，朱元璋一直都没有声音，张居正沉默着处理他的伤，海瑞拿着剑，没有出手却也不肯后退，陈长生不说话，所以苏墨虞等人也不说话，国教学院的师生和教习有想要争辩的，都在海瑞的眼神中保持了寂静。

“好了”张居正打破了平静，用帕子擦擦手，站起来看着陈长生“这个人我来处理，晚上光明大会见。”

“好”陈长生没有犹豫“师姐慢走。”

张居正点头，伸出手也不知如何动作，朱元璋平地消失，然后张居正离开。

“这算什么事？”海瑞恼火道“你就这么听她的？”

“她是我的师姐，流云殿大主教，不交给她交给谁？”陈长生一派理所当然“再说这里谁打得过她？”

再加上一个朱标？

“流云殿大主教？”海瑞恼怒异常“那她之前三年为什么不管？”

“她是前线总指挥，还在朝廷对抗老师，分身乏术”

“前……”海瑞突然闭了嘴，能让陈长生容忍的理由，自然是极为充分的，而要同时对抗黑袍和商行舟，能维持平衡已经很了不起了。

如果真是这样，谁都不能指责她疏于监管。

“你是想要一个舒服的死法，还是不舒服的死法？”

朱元璋以为自己听错了。

喘息了许久，他才说出话，声音沙哑“我叔叔很疼爱你。”

张居正轻笑“你叔叔还同我说，他膝下无子嗣，唯一一个侄儿，品行不端为人刻薄，仗着他的权势为非作歹，若他西去无人节制，将来必定铸成大错，让我，不必留情。”

朱元璋脸色惨白。

梅里砂的确是他的亲叔叔，但是他们之间一向不和，甚至是有不可调和的冲突，不过这件事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梅里砂不愿世人知晓自己有一个如此不成器的侄儿，而朱元璋也惧于叔叔的威望不敢妄言，不然这世上又为何没有他的名字？

一直到梅里砂去世，商行舟找到他并且重用，他才有机会出现在世人面前。

他没有想到，张居正居然知道这件事。想起她说的话，朱元璋心里就一阵恨意，叔叔对着毫无血缘的年轻人都可以用最大的善意相待，可对他这个亲侄儿，简直是严厉打击！

“就算叔叔与我并不亲厚，我依旧是叔叔唯一的侄儿，我如今已经失去了双手，也算是个废人，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可你如果杀了我，只怕后患无穷。”

张居正挑眉，沉默半响，就在朱元璋以为她心里动摇时，忽而听到一声轻笑，带着点散漫的男声。

朱元璋心里一阵怨恨，可对方是朱标，即使是道尊，也不会允许他向朱标寻仇，于是只能忍下，抬起头脸上还有笑意“我说错了？”

朱标叹息一声“大错特错，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她说杀的人最后活着？我反正是没见过。”

朱元璋的脸瞬间惨白，张居正的声望和手段，世人皆知。

浔阳城里，她说要灭了绝情宗，绝情宗果然从大陆上消失。寒山下，她借了神杖收拾茅秋雨和凌海之王，事后教宗亲自为她助阵。甚至在战场上，她放出话说要哪个魔族将军死，对方就绝活不过月余。这三年，她说陈长生不死，于是陈长生就死不了，魔君亲至都活了下来。

而张居正更让人害怕的，是她不仅有翻手为云覆手雨的能力，还任性娇纵，翻脸无情，并且有嚣张的资本。

她是上任教宗和陛下都宠爱的女儿，她是现任教宗和陛下都亲厚的师姐，道尊商行舟都头疼的人物啊！杀了他又怎么样？就连国教内部叔叔的好友都不能把她怎么样的，而她一向，很任性，那些南北一统的大局，她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

朱元璋额头的冷汗渐渐落下来，语气却是有些冷“如果我都不选呢？”

张居正点点头起身“好，我知道了。”

说罢侧身问朱标“我想吃饭了，出去吃？”

朱标点头“好”

说罢两人就要离开，朱元璋心里一颤，脱口而出“什么意思？”

就这么放过他了？

张居正似有些诧异的转头道“你不是已经选了吗？虽然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么有骨气的人或者妖魔了，但是，想必你会给我惊喜的。”

朱元璋盯着她喘息“我什么时候选了？”

张居正冷冷一笑“你如果再这么优柔寡断不切实际，那么，你也只有那一条路了。”

朱元璋死死看着她，张居正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等等！”朱元璋下意识地叫，然而张居正根本不理他，拉了朱标的手继续走，看着两人不断远离，朱元璋额头冷汗大滴落下，终于崩溃“你要我做什么？”

“不必了，你这样软弱无能的性子，我可不敢信你！”张居正的话越来越远，朱元璋心跳都快出来了“我愿意，我选第一种！”

“我不信”

“我愿意向星空发誓！”朱元璋舌头都打结“我愿意结星空之誓！对对，星空之誓，这样，就算我反悔，你也可以让我做任何事！而且没有任何人知道！”

朦胧中，张居正终于停下来，声音淡漠“你确定？”

“确定确定！”朱元璋终于静下来“我现在就可以结誓。”

张居正看他半响“如果你有任何花样，我绝不会放过你！”

星空之誓是个很特殊的誓言，虽然发誓之后可以让誓约人任凭主誓之人差遣，但是在结誓过程中，必须双方完全自愿，中途若有反悔，这会反噬到主誓人身上。

朱元璋笑的比哭还难看“我现在，只求一死。”

张居正沉默片刻，似乎在衡量他话的真假，就在朱元璋以为她要反悔时，张居正突然出手，圣光笼罩，朱元璋立刻尽可能抛却杂念，一刻钟后，誓约达成。

朱元璋小心翼翼的松口气，问“大人想要我做什么？”

张居正道“大殿呈冤。”

朱元璋睁大眼睛“你要我指控道尊？！”

“不”张居正笑“我要你在光明大会上，指控陛下。”

“陛……陛下？！”朱元璋失声，就连朱标都侧头看了眼她，有些惊讶。

“这三年来，你听到什么做了什么事，谁指使的，用谁的名义，具体怎么操作对外怎么宣称又为什么如此宣称，你好好想一想，当然，实事求是即可，你和你知道的同党做了的，一件都不要少，没做的，也不要添油加醋。我要求你指控陛下，不过，如果你觉得良心不安想要带上商行舟，随你便。事后，我承诺你安然离去，魂归星海。你所牵挂的人，只要于此事无关，都能得到善待。”

“你好好想吧！”

入松居最好最隐秘的包厢里，壁炉的火光照在张居正脸上，镀了一层蜜。

“我晚上见唐棠后让他给桔园送蓝龙虾，这一顿就先尝尝入松居的素斋”张居正侧头问“好吗？”

“当然好”朱标饮下她递给他的茶，果然唇齿留香“你其实不必如此的。”

张居正漂亮的眼睛看他一眼“那怎么行？国教学院是长生的大本营，我怎么能让你亲自去那里被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