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怎么了

张居正坐在轿撵里，想着自己进京的时候，先生应该已经从天南回京了吧？他此次去天南，一是为了向离山剑宗交还剑谱，思及此，便想到先生现在是离山的小师叔，想着离山七律的脸色，不由的落出笑容，到底是先生啊。

总要压他们一辈才好；又转念想到，这次重要的事是去南溪斋提亲，就高兴不起来了——想先生到底是要娶朱元璋为妻的。

心里说不出是失落还是难过，总之，新娘不会是她！可是，身为妖域的公主，白帝唯一的继承人，她总是要嫁人的，嫁人啊？嫁给谁呢？想来想去，都脱不开那张温和的面容，便越发的难过，不由的抱紧怀里的那只大鹏。

金翅大鹏原本前两年去找朱标，在京城待了些日子，又被朱元璋放逐进那片大草场，难免孤单落寞，谁想不几日，张居正便寻了他来作伴，金翅大鹏一直都记得，染红了半边天的夕阳下，张居正站在他面前，摸着他的脑袋说：“你是金翅大鹏吧？我是张居正。先生让我来寻你……”

明亮的眼眸，可爱的笑脸，他只愿记得前两句，后面的自动忽略！他很享受被张居正抱在怀里的感觉，虽然他看起来快有张居正那般高了，也喜欢跟在张居正身后踱步，驮着张居正满妖域天空乱转，也是他极乐意的事！

为此，白帝还撤了白帝城上空不能飞行的禁忌。对于，这只大鹏和张居正如此亲密，白帝也很诧异，有一次，他居然问金律铭：这确定是周独夫的那只金翅大鹏？金律铭回：这是朱标的！

当年在京城的时候，这只大鹏就不喜欢那条小黑龙，尤其是那条小黑龙发现，原来自己在周园畏惧的金翅大鹏现在不过如此时，便毫不客气的叫他杂毛鸟！谁让他现在灰不溜秋的，实在看不出哪里威风了。

每当他和那条小黑龙发生冲突，朱标是一定要护着那条小黑龙的，理由是，人家还小！这也算是理由？要不是朱标护着，他真会咬她一口，看看她躲在那家伙身后做鬼脸的样子，居然一瞬就能变成哭泣委屈的脸，一边告状：“他凶我，他居然凶我！！！”

所以，他不愿去京城见朱标，虽然说朱标才是他的主人，不过，有什么关系！还有朱元璋那个女人，真是坏透了！哼！！以自己扰乱京城百姓的安居为名，再次将他押回那片草场！

当然，这次是陪张居正要他陪着上京，要不，他宁愿待在那无聊的草场。张居正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大鹏想着抬起头，在张居正脸上蹭了几下：若是张居正嫁给朱标多好啊！！！！大鹏做梦都想张居正成为自己的女主人，实在比那只凤凰好太多了。

突然，张居正发现怀里的大鹏焦躁不安起来，一直努力伸长脖子，仿佛被什么卡住，然后在轿撵里扑腾起来……张居正吓坏了，一直想努力抱着他，安慰他。随行人员发现异动，忙停了下来，大鹏已经从轿撵上跌落……

张居正忙跳下轿撵抱起摔在路边的大鹏，却发现他双眼无光，倒是留下一滴泪，转眸看了手腕上的那颗石珠，只觉自己从头冷到脚……

皇宫。

海瑞一路行来畅通无阻，直入未央宫昭阳殿。

“余……”海瑞及时的咬住话头：“陛下，您怎么样了？”

徐达看着海瑞满头细汗神情慌张，甚至失态到出口叫了自己的名字，讶异的站起来，直接开了口“师……师姐！”

海瑞稳了稳心神，礼都不行了，直接冲上去把脉，手指冰凉，指腹却都是汗：“刚才李公公派人来告诉我你突发病重，怎么样，有没有事？”

徐达看她着急担忧的样子，心下一阵暖流，微微抽动自己的手想要打手语，可海瑞却不放，周围下人也都不在，徐达便开口说话：

“没……没事”徐达练习了几次才适应：“太医，说没有事。”

脉象不过是有点躁动，并无大碍，海瑞松了一口气，喘息了好几口才说话：“估计是发作时可怕，下人们没经验自己吓自己。”

说罢喘了两口气，又道：“你也吓死我了！”

徐达心里温暖，拿起玉壶倒茶水，亲自端给海瑞。

“多谢陛下”海瑞接过玉杯正要喝，喉咙突然发痒，忍不住咳了好一会，杯中水都漏出不少。

“我没事！”海瑞抬头安慰，见徐达满目担忧，心下好笑，端着杯子道：“就是跑的太急，喝点温的水就会好。”

徐达温和点头，海瑞端茶靠近准备喝，闻到了浓郁的茶香，顿了顿，然后抬眉问：“陛下身体有恙，有没有多喝些水？”

徐达点头，手指比划说他先前喝的就是这壶茶水。

海瑞笑道：“那可真是受宠若惊，多谢陛下赏赐！”

徐达正想说什么，海瑞已经仰头，一饮而尽。

过了一会，海瑞呼吸已经平稳，感觉手脚都有些力气了，便起身请辞：“陛下既然身体无恙，我就先回去了，陛下好生休息。”

徐达却是拦住她，将一旁案上的几个奏折递出，一同递出的，还有写的条理清晰的问题。

海瑞神色一敛，重新坐下，接过奏折查看，然后看那几个问题，深感徐达进步一日千里，略一思索，给他解答，徐达认真听着，心满意足。

这三年里，徐达经常就各种问题请教海瑞，海瑞也会一一倾囊解答，甚至鼓励他同样的问题再去问商行舟，听一听不同的解答。徐达喜欢读书，并不喜欢这些朝政，但是他最喜欢和海瑞一起讨论朝政。

时间在一个又一个解答问题中度过，天气转冷，日头也消失的快，不知不觉就天黑了，海瑞看一眼外面，心道今日居然放了汤和鸽子，实在不好不好，正要请辞，却见年轻的皇帝陛下早已走神，定定的看着她。

海瑞有些奇怪的问：“陛下，我脸上怎么了？”

徐达没有动作，海瑞伸手在他眼前摇晃一下：“陛下？陛下？”

徐达回过神来，看到海瑞关切的眼神，眼底居然露出来内疚。

“怎么了？”

徐达居然说话了，开口较为生涩：“对不起。”

“什么？”海瑞眉眼宛然。

徐达低下了头，过了一会才抬头，一字一句道；“师姐，对不起！”

海瑞面色淡下来，漂亮的眼睛里没有杂质，纤长的睫毛没有半丝颤动，也是许久，海瑞开口说话，温和而平静：“原来你知道。”

徐达震惊，然后在海瑞清澈见底的眼睛里低下头：“原来，你也知道。”

说罢又抬头道：“你不怪我么？”

“怪你？”海瑞轻轻笑，摇头：“我不怪你。”

徐达不明白：“为什么？”

海瑞微笑道：“朝堂上政见不合很正常，输赢我根本不放在心上，你身为帝王，本就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和手段，这也是我希望的。只要你不是要对长生不利，其他的我都无所谓，我志不在此，之所以非要站在朝堂上，也不全是为了膈应节制商行舟，主要还是听从母后遗旨，辅佐你。”

徐达愣住。

没有人相信位高权重的海瑞不喜权势，没有人相信海瑞和商行舟朝堂对峙只是为了朱标的生命，就连一门心思盲信海瑞的徐达都不相信，他相信她只是因为他想要相信她，就算让他将这江山拱手相让，他也无所谓。

可是他真的没有想到，海瑞做这一切，居然真的是一心一意的辅佐他。

他心里不由的更加愧疚：“对不起。”

海瑞神鬼手段，纵使是现在也妥妥的碾压商行舟的各种私心，可是因为一己私心，年轻的皇帝陛下很多时候都偏向了商行舟，于是才有了现在几乎一边倒的局面。

他无条件的信任海瑞，恨不得将所有都给了她，可是他不想让海瑞嫁给汤和，一点都不想，商行舟看准了这一点，以此为要挟，本来是能一举成功的，但是商行舟本人却是希望海瑞嫁人的，无论嫁给谁，只要不是嫁入皇宫都行。

他决不允许自己手上再出现一个天海圣后，可是他也不能在这件事上强迫徐达，因为那真的可能让他绝地反弹的。海瑞则是利用了徐达对她的爱慕，但也不会给予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