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时逢三年一度的会试，从澧朝各州而来的学子纷纷上京赶考，一时间京都内的客栈家家都客似云来。

京中各家高门之后，最瞩目的才子，便属户部尚书容家大少爷容思行莫属。

容思行十四中秀才，十七中举人，今岁十八，便准备着参加今年的会试。

不仅如此，他在去年的乡试中夺得了头名，已是解元，若会试再中头名便是会元。

紧接着就是皇帝主考的殿试，若他当真两种两元，那证明学问必然做得扎实，加之家世积累，要中状元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连中三元，那可是天下读书人的毕生所求。

会试当日，一大清早，芳姨娘便带着容秀玉赶到了松柏居，仔仔细细地帮容思行拾掇参考的行装。

“这被子不行，太薄了，去换床厚的来，要松软些的。”芳姨娘摸了一手书童准备的被子，连连摇头，令派了人去换一床。

容秀玉则仔细地核对着会试要用的笔墨，“还是用这种吧，不易浸纸，到时候卷面也好看些。”

母女俩认真地仿佛要上战场一般，偏偏当事人容思行还一脸轻松，正慢吞吞地吃着早点。

“姨娘，三妹妹，不必如此紧张，就是一场考试罢了。”

“我的大少爷诶，这可是会试，是你连中三元的敲门砖！怎能不紧张。”

芳姨娘目光一扫，见容思行要夹红艳艳的小菜，直接上前没收，“考前怎能吃这么辣，快端走，换清口的来。”

待收拾妥帖，时辰也还早，不过芳姨娘怕一会儿去贡院的马车太多堵路，催促着兄妹二人先行一步，去贡院门口等着。

容束今日当值，没有特地相送，实则心里也是极为在意的，一整日听下属来说吉祥话，听见连中三元嘴角就落不下来。

嘴上还要留有余地，说什么天下才子众多，犬子不过尔尔。

“诶，我好像看见永义侯府的马车了？”容秀玉坐在车里打起帘子往外望，一眼便看见了一辆眼熟的华贵马车驶来。

原本正闭目养神的容思行一听，立刻凑过来张望，见果然是永义侯府的马车，跟着容秀玉忙下了车，走了过去。

“还以为我们出门够早了，没想到路上马车实在太多，耽搁了会儿。”

容晚玉穿着一身正红色压金鲤纹的裙装，笑着和弟弟妹妹先打了声招呼，“还好赶上给你送考了。”

今日是容思行苦读十年的重要日子，姐姐容晚玉会来送考也在兄妹二人的意料之中。

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先下马车的人是姐夫迟不归，他站稳后，立刻回身扶容晚玉下车，动作体贴至极。

许是因为迟不归是容思行的开蒙恩师，加上姐夫和当朝首辅的双重威压，原本闲散的容思行一下就站直了。

心中感动，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姐夫怎么也来了？不过只是会试，让您丢掉公务来送考，实在是没必要......”

被妹妹容秀玉碰了一下胳膊，容思行堪堪改口，“我是说，太抬举小弟了。”

夫妻俩不知想到了什么，相视一笑，却没有解释。

迟不归伸手拍了拍容思行的肩膀以资鼓励，“你之前乡试的卷子我看过，虽然此次会试我避嫌不判卷，但只要你保持常心，没什么大问题。”

当朝首辅的一句“没什么大问题”实在能给容思行这个待考之人鼓足信心。

他虽然看着不甚在意，但其实心底还是有些打鼓的，虽然自己乡试中了头名，可天下的解元何其多，自己还真没十足的把握，能再中一个会元。

几人站在人稍微少些的地方说着话，一声清脆响亮的“师父！”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今岁十九的卢清和，已经彻底长成了一个大姑娘，穿着一身青色长裙，容貌清丽，走近后隐约可闻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

卢清和一到，某人的目光便瞬间定住了。

自从容思行去青州念学后，便和卢清和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但一年到头也就过年的时候在京都能见上一面。

中举后，容思行回京专心备考会试，怕分心一直也没有见过卢清和。

容晚玉夫妻二人以及容秀玉，见容思行的神情皆眼中含笑，体贴地走远了些，给两人留出说话的地方。

“嘿，眼珠子怎么都不带转的！”卢清和伸手在容思行眼前晃了晃，面色微红，嘟囔了一声。

“早知道你见我这反应，就不该来给你送考......”

容思行回过神来，面对考官都能应对自如的解元却结巴了起来，脸也红了个透。

“我，我我......不是，就是平日很少看你穿裙装，一时有些，有些不习惯......”

卢清和有自己上山采药的习惯，便多男装打扮，行动更便捷些。

明明赞美女子的诗句那么多，偏偏容思行来了句不习惯，让卢清和瞪了瞪眼后，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呆子。那等你去殿试，我还是穿男装送你，可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容思行摸了摸鼻尖，知道自己现在实在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了，索性直接简单道，“你穿裙装，好看。”

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的容秀玉，忍不住摇了摇头，叹道，“我看等兄长和清和姐姐成亲那日，怕是连一首催妆诗都做不出来。”

容晚玉闻言笑得乐不可支，还跟着点头，“你别说，还真有可能。”

见容晚玉前仰后合的模样，迟不归无奈地伸手扶住她的腰，温柔劝道，“小心些，动作别太大。”

两人虽然平日也十分亲昵，但当众如此还是少见，容秀玉有些疑惑地多看了两眼，最后目光落在容晚玉看不出什么的肚子上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阿姐，难道你......”

“嘘——”容晚玉冲容秀玉眨了眨眼，然后向容思行那边眼神示意，最后点了点头。

“嗯，月份还小，先别说。怕行哥儿考前知道心中挂记，所以想等他考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