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开了充足的地暖，寒冷腊月的天气，女人穿了一件丝质吊带睡裙，懒懒地窝在摇椅里，正给怀里的波斯猫顺着毛。

虽然她的身体状况好转了，但精神状态却更差劲。

瞧见他来了，她无悲无喜，只是随意地瞥了他一眼，便又回去专心撸猫。

许野来的时候心里带着怨气，可看着她这样子，那些埋怨和不满悄然散去。

他不知道失去孩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他代入一下如果走的是他奶奶，他想必只会比她更激烈。

云汐仅仅是开口赶客，扔一下礼物，已经很仁慈了。

他懊恼地挠了把头发，放软声音开口道歉。

云汐漫不经心地听着，只在最后时，拿起手机打了一行字。

【你说的事情，我并不知情。如果你是为了这个事情来的，我建议你直接去找封少霆。】

“我……我之前的确是为了这个事情来的，可是见到你之后……”许野抿了抿唇，“我只想求得你的原谅了。”

云汐古怪地笑了笑，【同一个被子，睡不出两种人。】

潜在意思便是，他能和徐楚楚在一起，能是什么好东西？

你瞧，先前不就为了那个徐楚楚，反过来骂他的救命恩人吗？

论良心，云汐做不出这种事。

所以事情发生之后，她立刻拉黑了许野。

许野是强行忍耐着才没有离开。

“汐汐姐，我知道你失去孩子后心情不好，所以我想寻找你的原谅，可是不代表我认为你上次的态度没有错。”

“楚楚她不像你想的那样，反而还一直在我面前夸赞你和封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她抱有如此深的恶意，甚至还迁怒到了我身上……汐汐姐，我觉得你有点太意气用事了。”

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弱。

但云汐知道，这并非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的话是错的，而是怕惹她生气。

他是真心认为，她是这样不讲理的人。

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很久之前，封少霆认定她和肖景然有染时，亦是如此态度。

她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为什么这群人总是偏执地相信自己心中所想，单方面给她判死刑呢？

她没有半点解释的欲望，掀眼皮看向身边的女佣。

佣人立刻会意，上前一步道：“我们夫人准备休息了，请您离开这里。”

“不是，云汐你……”

许野被几个女佣架了出去，一边挣扎，一边回头喊：“云汐，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啊？？”

掺杂着痛苦和不敢相信。

云汐却只觉得吵。

怀里的小猫吐着粉色舌头，乖巧地舔着她的手指。

她饶有兴致地逗弄着猫，压根没看许野一眼。

窗外，忽然飘起了雪花。

再有几天就是年底，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

但不重要了。

被放弃的日子里，她想了很多。

人，尤其是女人，绝对不能把精神支柱依靠在男人身上。

她抱着小猫，心情愉悦地走上楼。

……

封少霆从应酬场里走出来时，临城的雪落满了地面。

他站在屋檐下，微微仰头看着这漫天飞舞的精灵，忽然蹦出一句：“京洲现在有雪吗？”

林木拿手机看天气预报，“京洲今明两天都有大雪，需要我订后天的机票吗？”

他以为封少霆是想回去了，毕竟这边的项目其实用不到他们，待在这里只属于是锦上添花。

却没有等到男人任何回应。

他只沉默地看着这漫天飞扬的大雪，漆黑的眼眸里晦暗不明。

林木哪里还不明白呢。

他不是在问天气。

而是在借物喻人。

他们这位封总，这次出差有一半时间都在发呆。

也不知道究竟是来出差的，还是来刻意回避什么的。

……

几天后。

林木跟着他连轴转了一些无意义的工作后，终于等来男人大发慈悲，决定启程回京。

得知消息的他立刻笑了出来，“太好了，我女朋友本来还生气我不能回去陪她跨年呢，这下可以给她一个惊喜了。”

封少霆语气淡淡，“女人都很注意这种日子？”

“当然，我女朋友不仅注重跨年、七夕这种节日，还记住了我们在一起的日子、第一次接吻的日子……每一个都要过纪念日，不然她就和我闹。”

林木虽然是在吐槽，但声音里的喜悦不加掩饰。

封少霆抬手捏了捏郁结的眉心。

以前都是林木见证他和云汐的感情，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只是……林木的话始终印在了他心里。

离开前，他特意去选了一个昂贵的纪念品，权当是跨年礼物。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僵持这么久，他也日日夜夜不好过。

许是想通了，他忽然有些迫不及待见到云汐。

然而一切美好的幻想，终止于回家之后。

别墅外面喜庆不已。

别墅内安安静静，佣人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她在楼上吗？”他换好鞋子，问一个女佣。

女佣顿时如同被施了定身术，结结巴巴答不出一个所以然。

封少霆不由蹙了蹙眉。

是那女人又在闹什么？

他带着纪念品上楼，推开次卧的门——他知道她这段时间给这个房间添置了一张床，一直住在这里。

结果里面空空如也。

窗户半敞开着，冷风将两张纸吹到他脚边——

封少霆捡起来一看，脸色骤变。

其中一封是离婚协议书。

离婚原因——

因女方不能生育，导致夫妻感情破裂。

而另一张则是她的手写信。

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相信这段时间也让你身心俱疲，签字吧，这样我们都解脱了。

以及，不要想着去找我，那只会是无用功。

落款：云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