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醒来的时候，空气中有淡淡的刺鼻消毒水的味道。

入眼是一片纯洁的白色，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在医院。

医院？

先前发生的一幕突然涌入大脑，小腹仿佛用隐隐作痛起来。

对了，她的孩子——

她蹭的一下坐起，顾不得自己，拔掉针头就要去找医生问情况。

旁边传来一声：“你要去做什么？”

转头，看见男人背着光走来。

他站定在她床前，紧绷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黑色长眸翻涌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云汐从他的表情中，品出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她心中竟然升起了些许胆怯。

不要。

她开始摇头，面露哀求。

不要告诉她答案。

封少霆静静地看了她一会，“你猜到了吧？孩子，已经没有了。”

轰！

女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她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半晌，收紧力气攥着布料，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

女人身子蜷缩着，削瘦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像一朵暴风雨后幸存的小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可封少霆却没办法说出安慰的话。

如果云汐听从他的意思，没有出门，那这件事情是不是根本不会发生？

但她已经够可怜了，他不可能现在去斥责她。

他在她床边静默良久，最终，伸手轻轻抱住了她。

他闭上眼睛，声音沙哑又低沉，充斥着一种浓浓的无奈，似乎是在叹息。

“还会有孩子的。”

攥着他衣服的手一瞬间收的更紧。

她耸动着肩膀，不知道哭碎了谁的心。

……

云汐流产这个事情，很快传到了封老夫人的耳朵里。

老夫人拄着拐杖，在宋青蔓的搀扶下冲进了病房。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人家凌厉的目光射向了封少霆。

封少霆略微有些头疼。

他原本是想先瞒着老夫人这边，没想到她却提前知道了，至于是谁告诉她的，那再好猜不过。

他看了眼自己的母亲，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美术展？？汐汐为什么会去那种人多又危险的地方？！”老夫人显然不能接受是这个原因，语气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

病床上的云汐，手指无意识的收紧了被子。

她知道，这都是她的不对。

她一向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可是此刻她竟然有些畏惧承认这个错误。

可封少霆怎么可能会背这个锅呢？

毕竟他已经做的很好了，是她一意孤行。

然而男人的回答还是让她震惊。

“那边新开了一个美术展，我想着带她过去看看，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对不起，奶奶。”

“啪——”

老夫人扬手扇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回响在病房内，男人被打歪了头，侧脸上留下了一个五指印。

他嘴边的肌肉颤动了两下，垂在身侧的手控制不住的收紧，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你糊涂啊！”老夫人两只苍老的手疯狂捶打着他的胸膛，整个人接近崩溃，“明明知道她身子弱，你却偏要带她去那种地方，现在好了，孩子没了，她以后也再不可能怀孕，你高兴了？？”

“这知道的会说你是孩子的父亲，不知道的真要当你是她的仇人！”

封少霆任由她打着，从始至终没有辩解一句话。

倒是宋青蔓看不过去，试图走上前劝解两句。

“你闭嘴！”老夫人猛的转过头看向她，“还有你，你自己也是当过母亲的人，明知道儿媳妇怀孕，你不表示一下就算了，还由着你儿子这么胡来？？”

宋青蔓：“……”

老夫人骂了足足十分钟才消气。

“你给我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在反省结果出来之前，不要再踏入封家大门半步！”她最后这样说道。

宋青蔓追出去帮封少霆说好话，病房内一时只剩下了夫妇两人。

云汐抬头看向他。

他脸上的五指印记越发清晰了，冷厉的面容上冰冷漠然，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云汐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了嘶哑难听的啊啊的声音。

封少霆这才扭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他的语气平淡，但云汐听出了隐藏在这平淡之下的冷漠与一丝不耐。

她面容僵了僵，对他打手势：【对不起。】

她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唯恐引起他更多的不耐烦，最终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女人睫毛扑闪着，杏眼里闪烁着惶惶不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封少霆在心里默念。

但他不能说。

他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勉强笑了笑，“没事，只是一巴掌而已，不痛不痒的。”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公司了，有时间了再来看你。”

他说完这话，转头就走。

门关上的咔哒一声让云汐缩了缩。

她望着男人消失在门后的背影，怔愣着流下两行清泪。

她错了，真的错了。

并且是大错特错，罪无可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