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医生办公室，江辰把厚厚的检查单摔在了医生桌子上。

“这几个意思？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江辰没好脾气的说完，医生抬起头，把一个账本塞进了桌子里。

“小伙子，你得感谢我！”

医生40多岁，头发秃了一块，人看上去虽不怎么正经，但是，说话倒挺好听。

医生说完，江辰笑了：“我感谢你妹！”

“没错，你还必须得感谢一下我在放射科的妹妹！”

“瞧，这孩子二氧化碳中毒虽然没啥事，但是我们在她咽喉里发现了一个瘤子。”

“这个瘤子必须得切除，不然的话一旦破裂，这孩子就没救了！”

“所以，交费去了。”

“手术我准备好了，我告诉你，你今天幸好遇到了我！”

“不然，县医院可做不了这个手术！”

医生说完，江辰……

道德绑架啊！我没钱啊！

你们要做手术，问过家属一声没？

“那个医生，这事就这么急吗？”

江辰问完，刘一刀一边换白大褂一边说道：“病不急，主要我急。”

“天亮我就回市医院了，我想把这个钱挣了。”

“没啥事去交费去吧，我准备手术了！”

医生说完，江辰无语，该说不说，你还真是个实在人！

旁边护士也说到：“你是命真好，咱医院确实做不了这个手术。”

“这手术你得到市人民医院去，至少得6万块钱。”

“今天刘主任到这里会诊，3万块钱就给你切了！”

护士说完，江辰简直无语：“你咋知道我有三万块钱？！”

今天上午，他哥刚给他发工资，凑凑以前的钱，正好三万！

跟系统一起玩我呢是不是？

正当江辰郁闷时，常洪福服从门口探出了头：“村长，这个人咱得救呀！”

常洪福说完，江辰白了他一眼，你真是个好人，这话你咋不跟医院说去？

“肯定得救，要不是医院宣传出去，我这个村长还干不干？”

“交钱去！认识你们真是倒了我八辈子的血霉！”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个小时后，刘一刀从手术室里出来了：“成功了，进去瞅瞅吧！”

刘一刀说完，又掏出一个小本本：手术一台，分红。

“村长，要不进去看看吧！”

“看什么看？ 走，找老范头算账去！”

回到范家村，天还未亮，三轮车停在了老范头的屋前，江辰怒气冲冲的下了车。

“老范头，受死吧你个杀人犯！”

江辰喊完，听到老范头家有动静，邻居家亮起了灯。

江辰走进屋子，屋子里的灯亮着，老范头坐在灯泡下直抓头发。

他比江辰见到他时又憔悴了很多。

他眼睛肿的像个蛤蟆似的，他的裤腿卷的老高，腿瘦的跟麻杆似的，劳保鞋也破了个洞。

“为啥要救我勒，为啥要救我勒…”

老范头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一直到常洪福一把拽起来了他：“老范头，孩子得了肿瘤，你为什么不给她治？”

“你不给她治就算了，为什么还想烧炭熏死她？”

常洪福怒气冲冲的质问完，老范头蜷缩在地上痛哭了起来：“我的乖孙，我的乖孙，爷爷对不起你啊。”

“你说你想你的妈妈，这人间没有你的妈妈呀！”

“爷爷老了，也照顾不了你多久了。”

“爷爷又不能一个人走，让你在这个世界上孤苦伶仃的，所以爷爷只能带你走！”

“咱走了，就能见到你妈妈了，咱们一家人就团聚喽……”

老范头哀嚎的说完，孙大勤抹了把眼泪：“老范头，儿子死了，孙女还在。”

“你咋也不能死呀！！”

孙大勤说完，突然范家的门开了。

老范头的邻居披着一件劳保衣走了进来：“你们就别说他了。”

“谁不想给自己的孩子治病？他可得有钱！”

邻居说完，就把老范头扶了起来。

说到没钱，江辰可不信：“他儿子儿媳妇都是出车祸走的，出车祸没赔钱吗？”

说到车祸，老范头又呜呜地哭了。

他的邻居给他塞了瓶饮料：“要赔了钱，还能这个样子？”

“你们总是高高在上的，说话不腰疼。”

“知道老范头为啥讨厌你们当官的吗？”

“人家证人都看见了，是辆黑色的轿车，就是县里的公车。”

“结果你们说监控坏了，不确定是不是公车，也不晓得驾驶员是谁。”

“这都拖几年了？到现在也没个说法，你让老范头咋喜欢你们？”

邻居说完，门口又来了几个人：“就是嘞，啥都别说了，你们走吧。”

“你们就是官官相护，那个撞人的肯定就是县里谁的亲戚，你们敢去抓不？”

邻居义愤填膺的说完，江辰这才晓得他儿子儿媳妇撞死之后并没有拿到一分钱的赔偿。

“那你也不能说不给孩子治病啊！”

常洪福觉得自己刚才过分了，说话声音都小了。

常洪福话没说完，邻居指着他就训斥了起来：“你们还有脸说？！”

“这几年老范头的日子咋过的，你们晓得不？”

“他儿子儿媳妇死了，他老伴想儿子自杀了。”

“除了老村长在的时候来看过几次，你们这些人谁来看过？”

“现在老村长也走了，老范头就天天靠在饭店卖个菜养活孙女，你以为他不想给小懧看病？”

“六七万块钱呢，这么老的老人，你让他上哪挣六七万块去？！”

“哎，我不说了，老百姓都活成啥样了，你们这群狗日的管过吗？”

“哎，你们也配当个人！”

邻居说完，转头哭了。

见邻居哭了，其他村民也站了出来：“就是，如果能活谁想死勒？”

“你们咋不让医院少收一点钱？欺负老百姓算个啥本事嘛？”

几个村民说完，江辰真想把徐志强和孙爱国他们拉过来听一听。

“哎！这就是穷人的命啊！”

江辰叹了口气，钱是没得要了，再要，他能活着走出这个村不？

就算能走出去，良心也不允许他这么做呀！

“老范头，别哭了，瘤子我帮你孩子割了，你去县医院陪陪吧”

“还有别老寻死觅活的，有啥困难就说嘛！”

坐在床沿边上的江辰说完，伸手掏了掏兜里，兜里就只剩几百块了。

“我就这点钱了，别嫌少，拿着给孩子买点营养品吧！！”

江辰说完，放下钱，走出了院子。

造孽啊！

人家上班挣钱，我这咋还赔钱了呢？！

田野上，月光如华，江辰和孙大勤就这么一前一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走着。

江辰突然想起他抱那孩子奔向医院时的场景。

四五岁的孩子，发着高烧，他在江辰怀里不停的喊着：爸爸，爸爸。

她一边喊一边笑，鬼知道她梦里梦见了啥？

但是江辰知道，只要她睁开眼，这个世界里永远没有她想见到的人。

所以在奔向急救室的那一刹那，江辰甚至在想，救她到底对不对？

她还这么小，要比别人吃多少苦才能长大？

就算长大了又能怎样？

还不是要在这个世界上再吃一辈子的苦？

“大勤，你说人活着到底为了啥？”

江辰转头望向了早已半截入土的孙大勤，孙大勤沧桑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俺也不知道，反正不死就活着呗，还能为了啥？”

大勤说完，月光穿过乌云又撒在了原野上，几千年了，这片土地上多少人出生，又多少人死去。

他们又何曾问过这个问题？

“或许你是对的，为什么活着？”

“不死，那就活着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