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开局混沌重瞳,惊呆通天
作者:曙光作家 | 分类: | 字数:39.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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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馒头
第32章 馒头
匆匆数年,一晃而过。时间总是不露痕迹的溜走,但它确实存在过,就像桃花沾雨,白雪湿衣。
那段日子是罗先这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每天不学无术,睡到日上三竿,睡醒了早饭就摆在面前,采采花,喂喂鱼,还有一个剑圣师父罩着,真真称得上一句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如果罗先的一生就这样走过……
后来罗先很多次想,如果罗先的一生就这样走过,没有任何波折起伏,一直像最初一样单纯,是否就真的好呢?很久很久之后,罗先喝了一杯叫做“不忘初心”的茶,想起了最初的这些日子,罗先恍然明白,罗先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人生中总会有一段段无疾而终的相识,连告别的话都没有机会说起,匆匆离别,无关命运。
最初以为,也许一生就是这样了,相隔数年回头看时才明白,那不过是一个匆匆的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未现端弥,生命中的诸多过客都未露头脚。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秋日,遍地白露,艾草枯黄,有桂花温婉的开着,伴着间或的虫鸣。
秋深露重。阿槿用艾叶做了几个香包,罗先拿了一个配在身上,有细细的香味,柔柔的包裹着。
师父坐在山巅的雪兰花旁,吹一曲《采葛》。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吹到曲末,没有任何预兆的起风了。
刚开始风徐徐的缓缓的,带了几分秋日特有的凉意。师父笛子上缀的流苏随着遍地的野草在风中荡来荡去。
风越来越大,有乌云压过来,黑压压的一大片,有几分“狂风推云若山倒”的意味,让罗先略略不安。
师父看到了罗先的到来,淡淡的笑了,扬了扬手中的衣角,不知是对罗先说还是对他自己说:“她恨罗先。”
罗先不知怎么开口,只好沉默的坐下
“罗先曾想与她静守一隅,用春水煮茗,松花酿酒。看山中松子落,石阶白露生。”
他拿起放在身边的酒,灌了一口。
“桃花初夭,夏荷沐雨,桂子飘香,腊梅风骨。恍惚间岁月悄然而逝,朝暮间年岁已改。”
“这个梦想罗先实现了。”说着说着,师父又笑了,云淡风轻的样子。
“一切都和罗先想的一样。很好很好。只是没有她罢了。”那天的晚霞血红,像灼灼的桃花。那天罗先才知道原来师父也是个雅致的人。只是他固执的永远装作一副粗枝大叶的样子,因为那个人不在了。
那个人不是阿槿。不是阿苗。不是任何人。
是师父心里唯一的她。
前人有诗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想来就是这个道理。师父说了很多话,喝了很多酒,到后来简直开始胡言乱语。他将那块悬挂多年的“天下第一”取下来摔碎,又点了一把火烧了。
火花窜的很高。猛烈而炙热。
“如果当初不是罗先非要当什么天下第一,也不至于如此。”
“罗先欠她的,她来取走。合理。”
师父侧脸上一片红色,不知是火光,还是夕阳。
“徒儿,来,你也喝一口……今朝有酒今朝醉,与尔同销万古愁。”师父摇着酒壶,迷离的说道。
罗先接过酒壶,入口一阵冰凉,压进喉咙里有些涩涩的疼痛,入腹却变得滚烫。罗先有些不适,断断续续的咳嗽了几声。
“好喝吗?”
“师父给的酒,不能不好喝。”
“为师此生能有一个这么乖巧的徒儿,甚是欣慰。”
乖巧吗?从小到大不是师父不肯教罗先,而是罗先性子浮躁好动,从来没有用过心。罗先想着罗先的不学无术,眼角有些莫名的酸。
“徒儿惭愧,给师父丢脸了。”
师父爽朗的笑了,摇了摇头说:“其实徒儿你已经可以出师了。”很久很久之后,罗先仍然记得那个场景。
猎猎的火光里,草色与墨迹交叠着燃烧着,树梢上有夕阳的余晖,火光里映出天空的影子,残阳如血,晚霞风情万种。
师父的笛声悲切,像幼儿哀哭,杜鹃啼血。
风疾云淡,寂静漫天。一阵轻风吹过,师父松开了手,那一条白色的布料随着风飘荡到远方。
师父缓缓站起身,背对着罗先开口:“这辈子,为师无愧于心,无愧世人,唯一愧于她的,也还清了。”斟酌了良久,师父又说道:“只是欠阿槿的……徒儿就帮罗先还了吧……”
“徒儿,好好活着,别给罗先丢人。”
罗先心中一紧,一阵不详的预感产生。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师父便纵身跃下了悬崖。
罗先悚然一惊,俯首只能看见一身白衣坠入云里,劲风灌进笛孔,飒飒作响,阿槿给师父做的香囊坠在师父腰间,似乎还可以依稀闻到香味。
白衣,白云,红日,红火,几分虚幻几分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第32章 馒头
师父说他死后要罗先把他葬在雪兰山脚下,这一个月,罗先和阿瑾将整座山仔仔细细的找了一遍,却连尸体都找不到。
罗先始终不相信师父死了。罗先固执的认为,师父是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死在一个悬崖上?
可师父身上的那些伤,白衣上绽放的血花,脸上落下的眼泪,那些都是切实存在的。
阿瑾说,那是情伤。
世上九万一千字,唯有情字最伤人。
师父换洗的白衣还在风中飘摇,师父最爱喝的莲子羹阿槿又做出了一次又一次。但师父却真的不在了。
或许师父被罗先这个笨徒弟气走了,或许是终于厌倦了这里终年不变的风景。但他一定活着。罗先相信。
师父离开的第五十天,罗先穿上他的白衣,拿着他留给罗先的剑,离开了罗先生活了十几年的这座山。
从此之后,鱼伯约就是罗先的名字。
或许有一日,师父会跳出来扒下罗先白色的衣服,大声骂罗先冒用他的名讳,给他丢人了。
罗先等着那一天。
罗先在十五岁这年才意识到罗先是个奇怪的人。罗先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自罗先记事起罗先就在雪兰山上长大,小时候的事都是师父告诉罗先的,他讲那些的时候似乎提过父亲的名字。但罗先忘了。当然,连带着姓也忘了。
这天下除了罗先应该没有人会把自己的姓氏都忘了。
这么多年,罗先从未问过师父家里的情况,在罗先心里,那都是离罗先太遥远的事情了。罗先一向不喜欢想如此虚无缥缈的事。
罗先只要知道罗先在这座山上长大,这里便是罗先的家。师父将罗先养大,他便是罗先的父亲,这就够了。
师父叫罗先徒儿,侍女们叫罗先少爷,阿苗叫罗先臭小子,狗剩叫罗先废柴,他们都没有问过罗先的名字便给了罗先一个称谓,真是奇怪。
但更奇怪的似乎是罗先,因为罗先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罗先没心没肺的长大,然后用师父的名字下山,一切似乎顺理成章本该如此。
过了很久,在罗先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施主你看,方圆千里都是晴天,只有这一处下着暴雨,电闪雷鸣。”
“所以?”
“所以贫僧在想,是不是贫僧的飞升之劫到了。”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就劈了下来,一瞬间树林里亮如白昼。
“飞升之劫?!”罗先火速跳开往远处跑,罗先可只有一条小命,不够雷劈的。
跑了一会儿,罗先发觉有些不对劲,又转身跑了回来,问:“和尚也有飞升之劫?”
“……差点儿忘了,贫僧是和尚,小施主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沉默了一会儿,罗先在心里肯定,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正常。没准儿还是个危险分子。看他依旧是抬首望天的造型,罗先默默的离开了。
走了一个时辰,雨变小了些,天色也有些晴了,罗先的心情也好了一些,当然,这是罗先在看到那个和尚之前。没错儿,罗先居然又看见了那个和尚,仍然是一副“罗先欲乘风归去”的姿势像竹竿一样耸立在那里。“你跟着罗先?”
“贫僧并没有动。”
“那……”罗先正想问什么,便被那和尚打断了:“施主知道贫僧在这儿干什么吗?”
“知道啊,看天呗。”
“那是一个时辰前的事了。”
“那现在你在干什么?”
“在等小施主。”
“等罗先?”
“此山被人设了一处大阵,贫僧想,施主一定是迷路了吧。”
罗先看了看四周的场景,果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禁无语凝噎,开口道:“你怎么不早告诉罗先?”
“施主走的急,贫僧还未来得及说。”
“借口!”罗先怒目而视:“你带路,罗先跟着你走。”“贫僧也走不出去,这条路贫僧走过很多遍了。”和尚伸手指了指身边的大树。罗先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棵树树干上被刻了不少剑痕,横七竖八的大概有十几道。看了和尚绕的圈也不少,罗先顿感心理平衡了很多。
“你可真有耐心的。”
和尚不语。
“等等,你没拿剑,这是用什么刻的?”
“贫僧用指甲抠的。”
“……果然高僧!”
“那罗先们怎么出去?”
“等。”
“等?”
“下一个路过这儿的人,他将是罗先的徒弟,他也会带罗先们走出这里。”
“将是你的徒弟?”罗先诧异的看向和尚,“你是说,下一个到这儿的人无论是谁都会是你的徒弟?还是说,你在这儿等一个你想收他为徒的人?”
“两者并没有区别。”和尚的目光朝密林深处看去,他的表情看起来并未高深莫测,也没有什么神秘的感觉,只是单纯的安静着,像是一波枯井,任外界如何改变,不起丝毫波澜。
这种安静的力量强大于疾声厉色,强大于暴戾的行为,他仅仅是安静的说着,却让罗先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在等待一个从未相识不知姓名长相和身份的人,而且无论这个人如何,是贼眉鼠眼还是大奸大恶,亦或是毫无修行天份的废物,他都会收他为徒。
这种行为很大胆,很没有道理,但却让罗先莫名兴奋。一种直面命运的兴奋。
传闻一个地方是通过抽签的方式选择班禅。在这样的仪式下,云诡波谲的命运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展现在人们面前,愈是无法预料就愈让人感到神圣。
而这个神圣的场景即将出现在罗先的面前,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责任感油然而生,罗先觉得罗先有必要仪式的神圣,保持结果的公正性。于是罗先一直瞪大一双眼睛望着远处的山路,期待这个命中注定的行人的到来。
太阳一点点向西落去,将它赋予人间的光明和热量一丝丝收回。当最后一抹光辉也消失无踪的时候,罗先揉了搜发涩的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看身边丝毫不显焦灼之态一副老僧入定模样双腿盘坐的和尚,罗先觉得自己太嫩了。
罗先揉了揉肚子,对和尚说:“罗先饿了。”
“……”和尚无动于衷。
“罗先好渴。”
“……”
“好累啊,想睡觉。”
“……”
看和尚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罗先恶胆从心生,决定放个大招。罗先学足了师父的调调,照着和尚的耳朵大吼一声:“大爷寂寞了,快上几个姑娘玩玩儿!”
这一嗓子喊出来连周围的鸟儿都振翅飞走了,树林里一阵扇动翅膀的“哗啦”声,和尚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说:“施主,你真的很聒噪,把贫僧都吵醒了。”“你在睡觉?!”
“是啊,贫僧还梦见已经圆寂的师父一直在念经,醒来原来是施主在念。不过说来,贫僧已经很久没见过师父了,真是谢谢施主了。”
“你睡了多久?”
“也就个把时辰吧。”
“也就个把时辰?罗先在这儿帮你看了一下午,眼睛都酸了!”
“施主在看什么?”
“还不是看你的徒弟什么时候出现!万一给他跑了怎么办?”
“施主放心,贫僧已经算过了,他三日后才会出现。”
“三日后?!”罗先怨念的盯着他,罗先想罗先的目光一定非常凌厉,和尚跟罗先对视后居然打了个激灵,立刻闭上了眼睛,念了几句“阿弥陀佛”才恢复到入定的状态。不过罗先已经没力气和他计较什么了。两顿没吃饭全身上下无处不在提醒罗先该补充点粮食了。
罗先有气无力的重复道:“罗先饿了。”
他睁开眼睛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馒头给罗先。
罗先嫌弃地看了看他被暴雨打湿还溅上几滴泥的衣袖,还有这块几乎被雨水泡烂已经分不出是什么的馒头。问道:“还有别的吗?”
他又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馒头,比刚才那个还要色彩斑斓,罗先默默的咽了口口水,将馒头还给了和尚说:“看到这两个馒头,罗先突然又不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