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

程小兰忽然像鬼上身一样，往地上重重一坐，大声嚷道：“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哪里也不去！”

给她交代？给她什么交代？

谁也不知道程小兰这是什么意思，连程立业也一愣一愣的。

“我家立业无端端的怎么不是主任了？”

程小兰撒起泼来是十足十的无知妇女模样，声音又大又尖，还特别蛮不讲理，“服装厂里的主任只能是他！绝对不能让他去养猪的！”

这两个多月来的疑问，程小兰终于弄明白了。

怪不得程立业不再拿钱回家，怪不得她迟迟不能回来摆摊子，原来是这个主任不能当了！

“什么叫绝对不能？”

水巍石没好气地啐了一口，“你这人说话和放屁一样，厂子是你家开的？主任一职写着程立业的名字？不把他开除，只是调去养猪还是便宜了他！”

“什么叫便宜我了？”

程立业满肚子怨气，“我还没有去市厂里反映情况，水巍山他这是公报私仇，是水怀珠让他这么干的！”

他现在可是被水怀珠害惨了！

被调去养猪，成了厂里最大的笑话。别的不说，连钟苗苗也嫌弃他，这些天来他见到钟苗苗，她都捂着鼻子让他别靠过来，还说什么两人不熟，别老去找她，让厂里人误会。

工资可怜，天天干脏活、累活，被喜欢的人嫌弃……反正程立业觉得所有的倒霉事都是水怀珠害的！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程小兰也跟着嚷：“你们公报私仇，凭什么不让立业做主任了？”

这两个月程立业没钱拿回家，他们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再加上没法子摆摊，那还不要了他们的命？

程小兰今天说什么也要为程立业讨回主任这个职位的！

眼看这两傻逼一个比一个激动的在吵闹，水巍石懒得再和他们说，挥动着手里的棍子赶人，“出去出去！要闹到外边去，别以为还会惯着你们。”

“打人啊打人啊！”

程小兰一不做二不休，原地打滚起来，“服装厂的看门狗要打人啊！”

她这种人因为环境的局限，大字也不愿意去认识几个，无论是在村里还是出来摆摊子，和人争吵靠的就是打滚撒泼，越丢脸的事做得越上手。

“你个臭婆娘！”

水巍石提起棍子就要打下去，“妈的，你还敢骂我！”

程立业再窝囊也不可能让别人当着他面打他亲姑的，他抓住棍子，两个人很快扭打了起来。

“打架了！”

有人大叫起来，“快点去找厂长！”

--

有人跑去找水巍山，也有人跑去找水怀珠。

“怀珠，不好了，厂门口有人在打架啦！”

“啊？”

水怀珠刚试穿完新衣服，正和裁缝师傅说着要改动的两三个小问题，听到说有人打架，她愣了几秒。

“打架来找我干吗？”

她又不是保卫科的，瘦不伶仃的手臂估计也拉不了架。

“打架的人是你二叔和程立业，还有他姑姑也在。”来人还说得振振有词的，“程立业不是你前未婚夫吗？你不应该去劝一下？”

水怀珠……草。

虽然她现在立场很明确，已经和程立业划清了界线，但是在别人眼里，他们始终是有过一段的。

果然沾上过狗屎，臭味还会跟随你好一段时间。

“怀珠，你还是快去吧。”

来人着急地频频往外面张望，“他们打得厉害，要是去迟就看不到了。

水怀珠：“…我看你是想去看戏！”

不过她也挺好奇程立业怎么会和二叔打起来了的。

“放手！都他妈的给我放手！”

水怀珠还没走近人堆，便听到水巍山中气十足的呵斥声，“你们疯了不成？居然在厂里打架！”

她不由得加快脚步，侧身挤了进去。

水巍石和程立业在地上扭成一团，一个抓着对方的头发，另一个拽着对方的耳朵，两人脸上都挂了彩，不是鼻子肿了就是眼眶黑了。

但是程立业的情况又比水巍石的好一些。

因为程小兰在旁边帮他，脱掉一只鞋子往死里使劲敲打水巍石的背。

“你别再打了！”

水巍山箭步走上去，一脚踢掉程小兰手里的鞋子，“你非要把人打死不可？”

“来几个人，”水巍山又紧接着叫道：“把他俩分开。”

“哎哟！”

程小兰看见水巍山，一骨碌站起来，张口就是乱叫：“亲家，我可把你盼出来啦！”

不等水巍山说话，程小兰拉着他的手恶人先告状，“亲家，你那个亲弟弟他辱骂我们，还不让我进去！我们是啥关系？我们……”

“我们有啥关系？”

水巍山虎着脸喝停程小兰的话，“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程家姑姑，你别在这里乱说话，造成不良的影响，你负责得起？”

他可不惯着程家的人，就和闺女说的一样，这些人你越是和他客气，他们越发不客气，踩着鼻子蹬脸上！

程小兰被喝懵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另外两人已经被拉开，正呼呼哧哧地怒视着对方。

“哥，程小兰是来捣乱的，非要说和我们是亲家，大摇大摆的要进去。”水巍石抬手抹掉脸上的血迹，“我拦着不让她进，程立业便跟着大吵大闹，还说要去市里上访，说你公报私仇！”

水巍山看一眼他，掏出手帕递过去：“擦擦脸上。”

“你要去市里上访？”

水巍山望向程立业，表情很平静地点点头：“马上去，我给你准假。”

程立业支支吾吾的，一脸丧家之犬但又假装清高的模样，“额、额，我看着以往的交情份上可以放过你一次。”

他早去上访过了！

在被调职的第一天，他就已经去找了市里的厂，但是和上次的一样，市里的厂说他不属于这儿的职工，不会管他的事。

换言而知，程立业老早就行动要搞水巍山的，可是每次都搞不动！

“别，你千万别放过我。”

水巍山重重哼了声，“市里不帮你，你去省里，再不行你可以告到京上去。反正你要是觉得自己委屈了，要伸冤的，随时欢迎你去上访！别再来和我整虚的这套，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