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里有电话找她？

水怀珠挺好奇的，“谁找我？”

“你爸早上出门去买菜的时候，遇见厂里的一个工人。”

叶美英说着脸上出现嫌弃的表情，“是和程建国交好的，他说昨天傍晚和今天早上都有电话打来找你，其他的你爸也没多问。”

水怀珠哦了声。

估计水巍山还烦那几个人，不想过多交谈。

“不管是谁找你，”叶美英打定主意地说道：“我们也不回厂了，反正要是有急事的，自然会找上门来。”

昨晚水巍山唉声叹气一晚没睡，虽然翻来覆去的动作小心翼翼的，但是叶美英全听在耳里。

她早合计过了，这破厂长越当越多事，倒不如趁这个机会不干了，一家人另外找别的活计。

再不济都比现在好。

事多钱少，还老受气！

“怀珠，你爸应该弄好早饭了，走，我们吃完早饭，出去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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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美英说的转转，其实就是带着他们在镇上的市场到处闲逛。

看见哪个摊档的生意好，她就会跃跃试试地站在旁边围观，一边看一边发问。

“卖猪肉也挺好赚的，看他们两夫妻一个负责斩猪肉，一个负责收钱，还吃得一身圆润的，日子肯定很滋润。”

“老巍，要不我们试试？”

水巍山伸出两只手臂，反问她：“那么负责斩猪肉的人是我还是你？”

叶美英：“……”

斜眼瞟着丈夫两根瘦不伶仃的手臂，叶美英深深叹口气：“也是，要是你来斩猪肉，我怕分分钟要跑卫生院。”

血飚现场的。

她自己就更别说了，身体差劲后拎桶水的力气也没有；而闺女……闺女是要捧在手心上疼爱的，哪能干这种粗重功夫！

行，没本事去做猪肉佬，叶美英很快物色上另一个谋生技能。

“开个小吃摊怎么样？”

叶美英盯着不远处的小吃摊：“鸡蛋饼、包子、油条这些我都会做。”

水巍山和水怀珠不约而同地看一眼对方，都看出对方眼里的无奈。

做小吃摊不难，但是却要起早摸黑。

熬夜准备第二天的新鲜食材，早早起来开摊子等等的，身体好的人都经不起折腾，更别说她了。

水巍山明白，妻子这是不想让自己忧心，才千方百计想谋生计出路。

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愧疚。

身为一个大男人，养家糊口是他的责任，怎么能让妻子担心呢？

“美英，不要看了。”

水巍山拉住叶美英的胳膊，声音虽然不高，但语气表示出了不耐烦，“我会找到办法的。”

叶美英皱紧眉头，正想说一起找不比你一个人单打独干的好吗？

倏然水怀珠清丽的嗓音截住她的话。

“妈，那边好像很有趣耶，和我去看看好吗？”

叶美英看一眼丈夫固执的表情，把嘴边的话咽下去，点头，“好。”

两母女挽手离开。

“我是为他好。”

稍微走远一些，叶美英终于忍不住对闺女吐苦水：“他还一副我很多事的样子。我闲的没事干吗？大热天的跑出来和他在外面乱转。”

“是是是。”

火气上头的人是不能和她唱反调的，水怀珠顺着她的话软声安抚：“妈你是为爸着想的，是爸太不懂事了，还摆脸色给你看。”

其实两老都是为了对方好，一个不想对方独自承受养家的艰辛，一个不想对方过于忧心。

只是两个人的心情都不好。

而人类是最奇怪的，心情一旦不好，即使是善意，也能从嘴巴里说出充满恶意的话。

很多不必要的争吵便是从心情不佳，说话不经大脑开始。

刚才要不是她及时截住叶美英的话头，恐怕此刻两人都要争执起来了。

“可不是！”

闺女的软话说进叶美英的心坎子上去，堵在心口里的郁闷瞬间消散了不少。

“你爸要是有你一半的体贴那就好了。”

“爸他还是很体贴你的啊。”

水怀珠顺势说道：“妈，你自己说说，镇上有哪个男人能像爸爸那样专一的？我奶可是天天在他耳边念叨要生儿子的事情，爸他动摇过一分吗？没有！他可喜欢你了，根本不愿意和你分开。”

一番话说得叶美英脸上又羞又红的。

“别在嘴上挂着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让外面的人听到都要笑死了！”

维持好父母关系才能没有后顾之忧打拼事业。

水怀珠哎了声，“妈，外面的人才不会取笑你。她们都羡慕你，能有一个疼爱你的老公。”

“你这孩子还在说瞎话。哎，那边好像有卖烟叶的，走吧，我们去挑一些好的给你爸。我记得他的烟叶也抽的差不多了。”

两母女这边在挑选烟叶，那边水巍山独自在市场角落找了块大石头，坐着发呆。

他中专毕业后国家分配工作，一直在体制内当职工，以为捧上了铁饭碗一辈子都不用愁，哪里想到还会遇上这样的变故？

他都快五十岁的人了，离开体制圈子还能做什么？真的只能带着妻子闺女种田种地吗？

“水厂长，原来你在这里！”

忽然，有人在前面大喊了一声，还没等水巍山看清楚来人是谁，已经被拉起往外跑。

“我去你家连找了两遍，都没见人，快愁死我了！”

来人一边跑一边喊：“幸亏在这里碰上你，快快快，我们回厂里去！”

“干什么！”

水巍山这才看清他是跟着程建国到处吃喝玩乐的丁二，一怒甩开对方的手：“你们不是认了程建国做厂长的吗？”

“哎！水厂长！”

丁二用力跺脚，“这事真的急，我们别磨叽了，赶紧回厂里去吧！”

“什么事？”

对方越是着急，水巍山反而越是淡定了，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先说来听听。”

“这……”

丁二语塞，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只是嘴里一个劲儿地重复强调是大事，水厂长你一定要过去。

“看你不肯说，事儿肯定不简单。”

水巍山是什么人，再怎么说也是在体制内干了二十多年的老油条。

再加上他也熟知丁二的性格，这人没啥本事，净只会跟屁虫一样跟着程建国混吃混喝的。

“是不是程建国交待你不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