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套易经十九式打完，陈大壮一脸忐忑的看着赤惊浪，好似等待老师评判作业的小学生。

赤惊浪如今的易经十九式堪称宗师级境界，但即便他不以专业的目光来看，陈大壮的动作也是漏洞百出。

恐怕一个初次学习的中学生照猫画虎得模仿动作都要比他打的好看。

而且别忘了陈大壮可是学了整整十年功夫的资深学员！

这要是其他人，早就明说他不适合习武了。

不过赤惊浪却看出了一丝端倪。

他双眼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催促道：

“不要停。”

“继续打拳，换成军用格斗术！”

“好！”

陈大壮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心里早就抱定了不管赤惊浪的用意是什么，照着做准没错的念头。

所以他憨厚的应了一声后，立即拉开拳架子。

这一次陈大壮的表现与刚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一套军用格斗术在他手中自带一股暴烈凶悍的气息，一拳一脚都能把空气带动的急速窜动，力量和速度强悍的吓人。

不过赤惊浪看得出来，他的动作依旧是错漏百出，一些动作的技术要领掌握的非常糟糕，肢体动作变形和扭曲之处更是比比皆是。

但是他体魄强横的优点实在太过突出，浑厚的力量，刚猛的速度极大的弥补了缺点，所谓“一力降十会”就是如此了。

“果然如此。”

赤惊浪越看越觉得自己找到了困扰陈大壮蜕凡的症结所在。

接下来就是印证我的猜测了……

赤惊浪眼神带着雀跃和兴奋，拉着陈大壮走到无人关注的偏僻角落。

“大壮，你把衣服脱了。”

陈大壮二话不说，低着头就去解裤腰带。

“哎，裤头不用脱！”

及时阻止了陈大壮脱得精光的意图后，赤惊浪抹了一把汗，这个大个子实在太听话了，脱衣服一点犹豫都没有的。

“好了，你先打那一招‘怀中抱月’！”

赤惊浪让陈大壮再次打易经十九式，自己则是走到近前，把手指点在他的身上。

陈大壮乖乖听话，熟练的使出怀中抱月。

就在此时，赤惊浪凭借着波纹气功的奥妙，将波纹之力渗透进陈大壮的体内。

他心念一动，波纹力量蔓延陈大壮全身，再藉由波纹的反馈在感知中勾勒出陈大壮体内最真实、最准确的实时变化图。

一瞬间，陈大壮体内的种种讯息如洪流一般涌上赤惊浪心头，气血元气的升降运行，内脏肌肉的蠕动运作，筋膜皮肉的颤动拉伸……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真实可见的图片，从赤惊浪“眼前”浮现。

虽然比不过慧心内照看的清楚，不过也够用了！

赤惊浪用心感知。

“你现在是不是感觉浑身轻松，气力充沛，但却有种气血调动不起来的感觉？”

陈大壮闻言一愣，随后如小鸡吃米似的不住点头。

“学弟你说得对。”

“我现在根本感觉不到赵教官所说的那种颤巍巍的外松内紧的劲，气血也显得懒洋洋的。”

“你现在再换‘弹腿降龙’，是不是感觉气血向右腿奔流激涌，筋骨隐隐发痛，随后有股麻筋，从右腿向上，蔓延到心窝？”

“是、是的！”

陈大壮回答的声音里带着惊喜的颤音。

“那换成‘探掌伏虎’呢？是不是觉得腰间双侧酸痛，双掌指骨爆裂欲突……就是指头骨有种要钻出来的感觉？”

“换成‘斡旋日月’时是不是动作慢不下来，气血劲力弥漫，有种不吐不快的憋屈感？”

“你每次练完易经十九式是不是都感觉浑身疼痛，但气血却没丝毫疲弱，反而情绪高涨，等过一段时间后，又觉得烦躁易怒，控制不住脾气？”

赤惊浪一连问了十好几个问题，陈大壮一一老实回答。

随着问答的继续，赤惊浪眼神越来越振奋。

到后来，他已经无比确认，找到了问题的症结！

“原因找到了，我知道你为什么没法进行蜕凡了。”赤惊浪笑着收回手指，胸有成竹。

陈大壮惊诧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激动：

“是什么原因？”

赤惊浪笑笑：“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啥？”

陈大壮一脸懵逼，压根没听懂。

不过他眼里倒是充满崇拜之色，虽然听不懂，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赤惊浪见他压根听不懂，直接用大白话解释起来：

“就是说你没办法进行蜕凡，是因为你的体魄太强，气血太充足了！”

陈大壮理解不能：

“体魄强不是更有利于习武吗？怎么会阻碍我蜕凡呢？”

“问题是你的体魄强的太过分了！”

赤惊浪想了想，用尽可能容易理解的说辞解释道：

“你的精神意念控制不住你那副强健体魄催生的狂暴气血，每次修炼易经十九式，你能控制的气血都很有限，剩下的气血不受控制，在体内乱窜，很容易就把你控制的气血冲散，当然易经拓脉就毫无进展了。”

“不过体魄强也不是没有好处。要知道气血每暴走一次，就会给身体造成严重损伤，可你十年来这么硬练，却迟迟没有受到明显伤害，你的体魄之强可见一斑！”

陈大壮听的一愣一愣的。

尽管没有根据，但他心里已经相信了赤惊浪的说法。

这十年来他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也问过很多人，包括赵荣海在内的所有教官，甚至还有训练营的首领傅青山。

可这些人根本说不出原因，只是说熟能生巧，让他多练，这一练就是整整十年！

十年呐，整整十年，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

而现在，他终于知道了原因——

天生的体魄，他一直引以为傲的体魄，居然就是制约他蜕凡的真正凶手！

为什么？

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知道真相后，陈大壮忽然全身无力，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我只是想靠着自己的努力让弟弟妹妹和父母过上好日子，以后再也不用挨冻受饿，能吃饱穿暖，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体魄是天生的，是老天爷的意思，我拿什么去坚持？！

我拿什么去抗争？

陈大壮痛哭流涕，一下子丧失了斗志和坚持。

哭的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哭！哭什么哭！”

“知道问题症结了，你该高兴才是啊！”

“只有这样才能对症下药解决问题！”

突然间，赤惊浪的声音响起，好似晴天霹雳一般在陈大壮心头炸响。

“啊？我还有救吗？”

跪坐地上的汉子抬着头，泪眼婆娑的望着赤惊浪。

他瞪大了眼睛，身子微微的颤抖着，但是这一刻，他的眼里不再只是痛苦迷茫，而是……

有了光！

“我真的还有救？”

“真的有办法蜕凡？”

陈大壮的小心翼翼的发问。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赤惊浪，甚至舍不得眨一下眼睛，像极了害怕戳破希望泡沫的小孩子。

因为他真的害怕！

他在这十年里遭遇过太多的挫折，冷言冷语和讥讽，但那时他还有心气，心里还有一份希望，尽管难过，还是能够坚持。

而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制约自己的原因所在，身体条件的先天制约让他没了底气和希望。

但是当赤惊浪这个为他查明原因，让他失去希望的人，又给带来希望的曙光时，他有开心，有激动，有振奋……

但更多的还是害怕！

他害怕赤惊浪说出否定的话，害怕从他嘴里说出来断绝他最后一丝希望的话。

如果真是那样，他一定会崩溃，一定会活不下去的！

看着陈大壮一个壮汉露出这幅可怜无助的样子，赤惊浪不禁鼻子一酸，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

“你的情况有些复杂，但并不严重，我能解决。”

陈大壮强忍着激动，咽了口口水：“……真的吗？”

赤惊浪不厌其烦的认真点头：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