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民们一骨碌都爬了上去。

不多时，云上就只剩下苏津一人。

镇民们都把持着龙脊，整装待发。

“娘子，你不来吗？”柘渊问。

瞟了眼那一列镇民，苏津摇头，“这么多人，你驮得太辛苦！我就在你旁边守着，万一谁没坐稳要摔下来，我也好帮衬！”

“多谢娘子体贴。”

苏津摆摆手。

回身，看着龙背上那一张张如花笑靥，她一时恍惚。

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天际，快乐的氛围如涟漪，一圈圈向外散去。

这个便宜夫君……还不赖嘛。

有柘渊相助，苏津领着镇民度过了妙趣横生的一整天，不仅乘坐了“龙车”，还与妖镇的妖怪们同享午膳，并且领他们去见了不少奇特的山貌。

晌午时分，众人在结界处分别。

距离原定的返程时辰迟了足足三刻，却无人在意，大家都流连忘返。

镇民们都甚为喜欢柘渊，一遍遍同他约定来日再见。

“你在这等我。我送送他们就出来。”苏津同柘渊交代。

柘渊乖巧点头。

没成想，镇民们就势起哄。

“阿津，你不必来送我们了！你们小夫妻团聚吧！”

“是啊，我们认识路！”

……

完全不给苏津相送的机会，镇民们你拉着我拉着你，转身走了。

苏津：“……”

唉。走就走吧。

收回视线，她看向柘渊，诚恳道：“今日辛苦你了。”

柘渊上前一步，“的确辛苦。”

嗯？

苏津一怔。

她还以为柘渊会客气，会说不辛苦，正常来说，神仙们不都该是如此吗？大公无私，热衷奉献。

“啊？”

柘渊停在苏津身前。

看着他，苏津懵懵地眨眨眼。

难道是想要些好处？

她试探着问：“要不然……我领你去吃些好吃的？”

柘渊摇头。

“给你些报酬？”

柘渊点头。

“你……”想要什么？

不等苏津说完，她就猛地栽进一方宽广怀抱。

充满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娘子，我想为你取暖。”

似呢喃，似乞求。

可怜见的。

苏津：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她抿着唇，没说话。

“娘子，往后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柘渊又道。

苏津垂下眼睑。

那些煞风景的话语哽在喉咙，道不出。

被柘渊的气息笼罩着，她心上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好像……是在心疼。

为什么呢？

她想，她该去见一见长凝，也许长凝能为她解答。

也不知站了多久，柘渊要抱，苏津就由着他抱。

他看起来是那样冷清的一个人，如雪，似泉，料想他的拥抱该是冷冰冰的。

恰恰相反，他身上却是盈盈满满的温热。

在他怀中，仿佛能够觉察到春意。

一切都在蓬勃生长。

*

晚间。长凝的小院。

与长凝并排躺在榻上，苏津心中很是欢喜。

在凡间时，她虽与镇民们关系都不错，但并无一挚友。

凡人的寿命太短，与他们相交，往往是情深而哀痛。

如今有了长凝，心里头空着的一块位置终于得以填满。

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一个贴心恋人，可每个人都需要一个知心朋友。

“今晚怎么舍得来我这？”长凝笑侃。“可是有话要问我？”

苏津笑嘻嘻：“我愈发相信我们是朋友了，你可真是了解我。”

伸手拍了一下苏津的手背，长凝再问：“是为了柘渊？”

“嗯！”苏津惊喜。

长凝简直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既然长凝都猜到了，她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问：“我时常从柘渊的眸底看到悲伤。想来，该是悲伤于从前那段关系的湮灭。我们以前……非常非常非常相爱吗？”

相爱吗？

长凝回想起初初知晓苏津强掳柘渊的事，那时多是气愤。

“一开始，我以为当是没有的。你这人，一向行事不计后果，我只当你是一时兴起，所以将他掳回来。”长凝淡哂。

“看来，行事冲动是我上一世就有的毛病……等等……”苏津瞪圆了眼，“我……我把他掳回来？”

长凝应声，“是的，追不到就直接把他掳回来做夫君。”

苏津：“……”

接下来，长凝抛出了一个又一个令苏津目瞪口呆的事情。

长凝说，苏津惦记柘渊许久，在九天时追求所以趁他下凡历劫时，将其掳了回来。

长凝还说，柘渊起初不愿，是苏津强留了他。

如五雷轰顶，苏津被劈得外焦里嫩。

“阿津，从前我总觉得你与柘渊之间，是你一厢情愿，毕竟，神仙嘛，都是一群薄情寡义之徒，能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呢？他们最爱打着庇佑天下的幌子，行一些冷漠绝情的事。”

停了会，长凝再道：“可是，柘渊不一样。回想起来，这些年你所经历，不过是你的漫漫人生路中的劫难，你每跨过一道坎，就可抛却前尘，重新开始，而柘渊呢，一直待在你们相处的那段日子里，未曾改变。”

她叹了口气，“你葬身火海之后，他将你想做的事都做完了，重建妖族秩序，为妖族与天帝对抗，更是不惜脱离仙籍，被剔仙骨。我问他，为何要如此，他答我，因他是你的夫君，当替你完成未完的事宜。是我低估了柘渊的情深。”

她望着帐顶，话语似山间流淌的清泉，汩汩而动，流入苏津心田。

月色撩人，静谧祥和。

*

九天，启明殿。

“为何她没死？”一声斥问响彻大殿。

司命面如土灰，没抬头。

天帝居高临下，睨着司命。

若不是东海老龙王通风报信，他都不知苏津竟又回来了。

司命顿了良久，抬眸：“帝上，这是苏津的命。”

曾经拿来伤害苏津的借口如今成了指向天帝的利器，天帝一时愕然，尔后是如狂风骤雨般的暴怒，“去北海思过！”

走出大殿的一刻，司命的心中平静极了。她曾以为她不过是想做个听话的仙官，现下来看，太过昧良心，只怕也是难以行进。

踏在仙道上，司命惬意地抻了个懒腰。无事一身轻。

*

东海。

“殿下，你怎地愁眉苦脸？可是妾身惹你不开心了？”小狐狸倚在向舟侧身，娇滴滴地唤道。

向舟拧着眉毛，“那苏津欺人太甚，众目睽睽之下就将我东海的人带走，让我的颜面往哪里搁？偏生父王畏她，不愿与之正面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