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目光扫过周遭，经戈歪了歪脑袋，一伸手，法光直击，树木一棵接一棵地倒下。

睥睨着那些焦黑的树，他勾唇一笑，邪气横生。

他回来了。

猛地高飞，纵览方圆，望见远处有一方热闹镇子。

灯火幢幢，喧嚷浮升。

就那里了。

经戈面无表情，直奔妖镇。

所行之处，黑气丛生，树倒、草枯。

一条死气沉沉的宽道裂开。

妖镇。

“走！哥带你去捉魔神！”镇口，一只醉醺醺的狼妖拽着一只狐妖朝前走去。

拂开狼妖的手，狐妖娇滴滴地说道：“我才不去见什么魔神呢，我要回去了，狼哥，我们明日再叙罢。”说完，狐妖就摇摇晃晃地走了。

醉得眼都睁不开，狼妖的两只眼眯成了一条缝，但他还是要去，挥舞着狼爪，对着空气咋呼：“你不去，我就自己去！我自己去捉魔神……哎，你是谁？你的头发怎么像根水萝卜？”

面前突然出现一人，狼妖丝毫不慌，歪歪斜斜地靠近，还想伸手去抓他的头发。

可惜，抓了个空。

冷漠瞧着狼妖，经戈面上无半点情绪。

抬手，再落下。

“轰。”

狼妖即重重摔在地上。

“你算个什么东西？”狼妖骂骂咧咧，两只狼爪亮出来，舞动着。

可奇怪的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单薄的男人，竟散发着无可抵挡的危险气息。

狼妖顿觉身上似有雷霆万钧，被压得动弹不得。

“有种你就让老子起来！”

更可恶的是，这个赤发男子竟然就这么直直地从他背上踩了过去。

踩得他后背生疼。

“你……唔……”

狼妖还想说什么，却在顷刻间化为灰烬。

区区狼妖，竟然也敢口中狂言？经戈不屑地想。

他行在长街之上，目光流连在左右道旁的祥和街景。

这就是大家口中的“美好”？

真是让人想要破坏呢。

经戈拂袖，一团火光生出，咬向高地错落的楼宇。

“着火啦！”眼尖的妖怪喊出声，边跑边施法灭火。

后头的妖怪发现始作俑者，撸起袖子冲上来，对着经戈挥舞拳头，都被经戈躲过。

“你是从哪里来的？为何要烧我们的铺子？”妖怪两眼几乎能喷出火来。

他气势汹汹，只当经戈是寻常恶人，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

经戈发问：“你不认识我？”

“我为何要认识你？我们有仇？”那妖怪也糊涂了。他甚至思索起来，难道他以前欺负过这个红毛？红毛是来找他寻仇的？

很快，他就坚定道：“我们肯定没仇！你的头发这么红，如果我欺负过你，一定会记得！”

经戈莞尔。

那妖怪继续破口大骂：“笑什么笑？你烧了我们的铺子，一定要赔！一会长凝虎王来了，有你好看！”

“长凝？”经戈重复。他对这名字有些印象，是苏津的挚友。

正好。

见经戈不说话，妖怪会错了意，张牙舞爪，愈发凶狠：“怕了吧！你等着，有你好看！”

“虎王来了！”恰巧，不远处传来一声高呼。

有长凝撑腰，妖怪顿时有了底气，拔高音量：“虎王！就是这个红毛，是他……”

下一瞬，声音消失，妖怪也消失了。

“杀妖了！”

“杀妖了！”

……

这只妖怪猝不及防地死去，带来了无尽的恐慌。

刹那，妖怪们抱头鼠窜，四下逃开。

于他们而言，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却遭到这样的无妄之灾。

视线穿过混乱的妖群，长凝一怔，双拳捏紧。

是经戈。

此前，司命曾和她说过，那乾坤钟困不住经戈太久，迟早有一日，经戈还会再出来。可在新的上神飞升之前，以钟为牢，囚禁经戈，已然是最好的抉择。

长凝没想到，这“迟早”竟是这样早。

逆着逃散的妖群，长凝一步一步向着经戈走去。

每一步，都踏得沉重。

“好久不见，魔神。”长凝淡淡启声。

说起来，她和经戈算不得熟悉。在此前的对战中，她也不过是承担了疏散妖群的责任，未曾与经戈正面交锋过。

可她见识过经戈大战过的狼藉，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惨象横生。大都是从前百山的山君。

那些山君修炼多年，好不容易飞升成仙，却被派来做这最末等的小仙官。

小仙官没做两年，就被魔神杀了。

这世道，真是令人绝望。

见识过经戈的行事做派，长凝不敢多有期待，面对经戈，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时时刻刻严阵以待。

“好久不见，虎王。”经戈挑眉，上下审视着长凝，露出一抹诡异笑容，“比起古雄，你似乎更瘦弱些，能做得好妖王吗？”

声音似游走的细线，仿佛缠绕在长凝脖上，勒得她喘不过气。她感到窒息。

“万妖无妖王。”长凝艰涩道。

妖怪们在逃窜，眨眼的功夫，这街上只剩下他们二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们不过是生活在一处，无分高低贵贱。”长凝再道。

她的掌心出了汗，手指微微蜷缩，胳膊不自觉向后弓着。

一切淡定的表象都只是勉力假装。

“哦？别出心裁。”经戈似乎有兴致，但好奇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阴森森的发问：“你们无王统领，如若我放把火烧了这镇子，你想统帅他们来与我抗争，他们会来吗？”

这个问题，司命也曾问过长凝。

彼时，长凝是这么答的：“生而为妖，但求问心无愧。若有心团结，自然会主动请缨，若是一心独善其身，就算有妖王统领又如何呢？”

当然，她不会这么同经戈来说。

比起去回答经戈的问题，更令她震惊的是，经戈居然能够问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以她对经戈的了解，经戈又应当的确会做到。他素来杀人不眨眼。

长凝面色凝重，声音微抖。

吞了口口水，她极力保持着冷静，口吻里流露出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恳切，“魔神，何必如此？妖怪们，是无辜的。”

“无辜？”经戈垂眸，诘问：“这世上，谁不无辜呢？弱小的，就该被从这个世间抹去。”

他纵身一飞，尔后探手，须臾，熊熊火光爆发，化作一团团火球，砸在一排排楼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