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发生了太多事，我先为你捋捋。”长凝轻挑眉，镇定自若，“其一，魔族明摆着是在看妖族笑话，让妖族自相残杀。这一点，你可认？”

默了须臾，狼王垂眸点头。

他又何尝不知呢？

只不过是想与仙族为敌，不得已依靠魔族罢了。

“其二，以你们寄居魔族这些年来看，魔族对妖族，不存尊重。”

狼王默然。

长凝再道：“我知晓你心中对仙族存有恨意，我亦希望妖族能够自立，故而，我们希望趁此机会，携妖群离开。”

“离开？”狼王诧异。

听了前面，他还以为长凝是来劝服他的。

难道……她现下所说，是他们的计策？

长凝：“是，狼珩与凡界之间还有不少荒山，妖群可以集结前往。我们只管过我们的安稳日子。”

狼王无动于衷，再问：“安稳日子？哪里会有安稳日子？仙魔战后，无论哪一方胜，我们都不会有安稳日子！”

“如果是仙族胜，就会有。”长凝斩钉截铁。

狼王看着她，双眸似深渊，“难道就靠苏津吗？”

“还有柘渊。”长凝面无表情，“你当是也知晓苏津将柘渊掳来狼珩的事，难道你以为，苏津只是一时兴起，只是色胆包天？你太小瞧她了。”

狼王来了兴致，眸中有光闪烁。

燕临亦是惊愕。

“苏津将柘渊掳来狼珩，让他来管治山务，就是为了让他看见妖群的苦难。柘渊为人清明，在九天时积聚大批拥趸，仙妖大战时，他还小，不知妖群疾苦，如今他知晓了，并许诺待他回到九天后会与天帝抗衡。你也知晓，天帝最宝贝他这个被预言能成金元上神的儿子。只要柘渊从中斡旋，妖群定不必再像从前那样。”长凝侃侃而谈。

不等狼王说什么，她继续道：“再者，你也瞧见了，云冉上神尚未现世，已有苏津扛着，云冉上神若是归来，魔神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如今摆在我们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与魔族为伍，那是条不归路，魔族已然自身难保。另一条路，是撤出纷争，未来再与仙族商议，这可是一条康庄大道，通往光明与安宁。”

长凝所言，令两只狼都十分震惊。

狼王深思熟虑，不敢轻易答应。

“你是狼王，却不仅是狼族之王，诸多妖怪都敬仰你，唯你的命令是从。你一声令下，群妖混战，自相残杀，我们这一路过来，还见到不少尸体呢。我希望你能好好思量。你不必急于一时定夺，可以多想想。”

一席话，叫狼王羞愧难当。

长凝侧身，同燕临使了个眼色。

燕临愣了一愣，随即领会，嚷声：“狼王！我们在魔族过的日子太惨了，魔从来都没正眼瞧过我们，你可还记得？那一年，魔尊丢了东西，他们头一个就怀疑是我们偷的，还伤害了不少我们的族人，最后却是查明不过是丢在了某处，可也没向我们道歉。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低他们一等！狼王，我们再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了！”

长凝摆手，故作姿态，“燕临，别向狼王施加压力了，我们先回吧。”

努了努嘴，燕临委屈模样，“好。”

他们转身要走。

“等等。”狼王叫住他们。

鱼上钩了。

长凝：“狼王有何想法？”

她与燕临回身，看着狼王，静候下文。

停顿久久，狼王叹息一声，似是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最终，深沉道：“依你所言。”

若想在魔族眼皮子底下撤离，定是需要仙族的帮忙，长凝与狼王敲定细节后，便与燕临打道回府。

“你刚刚说的，是实情吗？”甫一踏上归路，燕临就迫不及待地发问。

长凝扬眉，“我刚说了那么多话，你指的是哪一部分？”

见燕临吞吞吐吐，她便有所猜测，“阿津的部分？”

燕临点头。

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长凝勾唇浅笑，“你以为呢？”

“不知。”燕临不答，并非当真毫无想法，而是，他隐隐期待的答案是他羞于出口的。

笑笑，长凝撇唇，“苏津她将柘渊掳来，的确是……”她看向燕临，发现那一双狼眼瞪得老大，该是好奇到了顶点，她再道：“色胆包天。”

燕临：……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

九天，启明殿。

阑洛在下，伏身行礼，腰似乎比以往躬得更低了些。

悠然坐于高位，天帝看他，问：“苏津如何？”

“回帝上，苏津山君为救大家，勉力使出云冉上神的神通，目前已陷入昏迷。”答完，阑洛接着便道：“帝上，魔神法力高超，非我等足以应付，还望帝上能给增派天兵支援。”

天帝淡哂，“苏津上神既能使出凤凰烈焰，即说明她有这个潜能，不加以激发，岂不是浪费了？”

“可是……”阑洛心中郁愤，“苏津上神只是使了那么一次，现下就不省人事，难道非要眼睁睁看着苏津上神去送死……”

“放肆！”一声呵斥，回荡殿内。

众位仙兵凛然，噤若寒蝉。

阑洛苦笑：“是下官僭越了。”

平复心绪，天帝摆手：“回去吧。苏津上神会守护你们。”

殿上，盘龙抱金柱，琉璃缀穹顶，尽显奢贵。

可与珠光宝气相衬的，是阑洛那比九尺玄冰还要凉的心。

他一步一步走出九天，低眼望着苍茫的百山，怆痛戚戚。

——

山君府。

“有仙官来了！”

“仙官来救山君了。”

……

院中骚动，三娘与莫空岚走出去看，时桑未动，只守在床榻旁，盯着苏津。

那仙官面上淡漠，踏着山民让出的道，目不斜视入了厢房。

“见过七殿下。”

时桑侧身，“司命仙官。”

“在办集会吗？”司命回身指了指后头的山民，笑侃一句。

时桑木然：“他们是担心阿津的安危。”声音中透着疲惫。

“让他们散了吧。”司命再言。

“嗯。”时桑应声，继而看向莫空岚和三娘。

他们心领神会，招呼山民：“司命仙官是来救治山君的，大家不必担心了，都先回去吧。”

遣散山民后，三娘再同时桑道：“山君夫，我们也先回去准备晚膳了。”

时桑应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