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身外之物

有些时候，有些人在看到自己亲人离世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甚至看到自己亲人的尸体摆在灵堂上，周围的亲人都在旁边吊孝、哭喊，他依旧是哭不出来。

并不是他不伤心，也并不是他哭不出来。

或许，在某个深秋的夜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被公司辞退拖着行李在公交站牌等车的时；在家里做了一碗自己最爱吃的清汤面却少了老家菜园子里母亲栽种的小葱时，又或者坐着小亭边、坐在池塘边，望着街边吵闹的一家三口，望着湖面上嬉戏的野鸭，或许早已泪流满面。

睹物思人，物是人非。

此刻的陈念不知如何安慰坐在坟边面无表情的纪艺，只是抓起一把把的新土堆在坟前，接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整理了一下衣襟，随后又重新跪在坟前，给纪艺的父亲母亲磕了三个头。

“起来吧，咱们该走了。”陈念重新起身后搀扶住纪艺，想要扶纪艺起来。

纪艺也知道待的时间够久了，重新跪下给自己父母磕几个头后便起来了。

随后陈念搀扶着纪艺离开，重新来到张跃生面前。

见完父母，再给自己伯爹告别后就该走了。

“伯爹，我们走吧。”纪艺神情低落的开口。

“你们先走吧，我在这待会再回家。”坐在地上的张跃生摆了摆手。

听到这话纪艺把目光投向陈念。

“你先回车上吧，我给伯父说俩句话咱们就走。”陈念吩咐了一句纪艺，来时他把车开到村尾的小路口了，沿着来着的小路走几分钟就能坐上车。

“好，那我先去车上了，伯爹您多多保重，我们回阳城了。”纪艺依依不舍的给张跃生告别。

“到家记得把腊肉拿出来晾着哈，还有那些菌子，不能放，回到家就吃了它。”张跃生也嘱咐道。

“欸，晓得啦。”纪艺点头应了一声，转身沿着小路离开。

见纪艺离开后，陈念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两万块钱递给坐在地上的张跃生。

这钱陈念来文川前就准备好了，准备来了之后就交给张跃生，想着算是一种补偿吧。

但后来陈念又想了想，对于这种嗟来之食，面前这位“老人”似乎并不需要。

本来不打算给他的，所以刚才陈念开车离开的时候都没有提起这两万块钱，直到张跃生敲响了汽车玻璃，带着纪艺来到她母亲坟前。

陈念又改变了主意，决定还是把这两万块钱给他。

“伯父，您就收下吧。”陈念恳求道。

看着递在面前的两万块钱，张跃生那浑浊的眼眸微微动容，拍拍身后的泥土站起身，苍老的面容下看不出任何表情。

面对着陈念递过来的两万块钱，已年过半百似乎早已迟暮的“老人”笑了笑，他微微直身，但佝偻的身躯依旧佝偻，他伸高手掌，勉强能勾着陈念的肩膀。

随后，这位面容苍老的“老人”用那双布满老茧怎么洗都洗不白净的黝黑手掌拍了拍陈念的肩膀，只道：“娃儿啊，这些都不重要。”

说完，那佝偻的身躯转过身去，走向另一侧紧挨着的四座坟墓。

那些都是他的家人。

陈念手里拿着那两万块钱，看着早已转身的迟暮“老人”微微愣了一下，在“老人”转身的一瞬间，陈念似乎听到了喃喃自语的四个字。

身外之物。

手里的两万块钱忽然变得如此沉重，重到陈念用尽全部力气似乎都拿不起来，重到陈念使劲全力都被这两万块钱压的喘不来气。

陈念把这两万块钱重新放回口袋里，转身离去。

两道身影背道而驰，似乎被远处的山涧隔了开来。

那佝偻着身躯，步履蹒跚的身影似乎和陈念身后连绵的山脉融合到了一起。

忽然间，陈念有很多种感慨。

《活着》里面有一句话，说：永远不要相信苦难是值得的。

苦难就是苦难，苦难不会带来成功，苦难不值得追求，磨练意志是因为哭难无法避开。

可真正的苦难到底是什么呢？

挫折？

伤痛？

离别？

背叛？

亦或者......

死亡？

陈念忽然想到了自己前世看过的一部动漫电影，《寻梦环游记》。

一条影评至今让他记忆犹新。

“或许，死亡不是真正的告别，遗忘才是”。

那位佝偻着身躯，步履蹒跚的老人曾经也意气风发，有美满的家庭，有安居的事业，有相爱的妻子，有孝顺的儿子，有即将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光。

可这一切此刻都深埋于地下，似乎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又似乎从来都没有失去过。

或者，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五十年之后，亦或者百年之后，我们所深爱的人都深埋于地下，你我也深埋于地下。

坟头长出了杂草，鸟儿驻足而立，看你坟头低矮不顺眼扇动着翅膀拉了一泡鸟屎，又或者哪家的熊孩子下河摸鱼路过你坟边见你连个牌都没立，往你坟头踹上一脚。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所追求的一切，名利、钱财、爱情、亲情等等等等，到到头来不过一把黄土。

这身后的山它还是山，它就矗立在那，恒古不变。

或许，真如那位步履蹒跚的“老人”所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身外之物罢了。

......

朋友，珍惜当下吧。

......

陈念转身离开后沿着小路重新回到村子，车子就停在村尾的小路旁，陈念回来后打开门上车。

刚上车就看见纪艺坐在副驾驶正在抹眼泪，见陈念来了又连忙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陈念见状也没有说什么，揉了揉纪艺的小脑袋，开口说了句“我们走吧”，之后启动车辆倒车离开。

不过在经过张跃生家门口的时候，陈念借上厕所的理由把那两万块钱放到了堂屋的桌子上。

随后，陈念开着车带着纪艺离开，走过坑坑洼洼的街道，原路奔向文川。

到达文川已经快天黑了，但陈念没有继续停留，直接上了高速，准备连夜开往阳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