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无尽的煎熬

两个人一起偷偷溜出男生宿舍，望着杨云霆的背影，张雨莉忍不住垂头沉思，杨云霆提出的要求并不苛刻，甚至慷慨到让张雨莉费解。

“假如漫画成功出版了，我将会把全部的收益给你。”他紧紧盯着张雨莉，“但对外，漫画制作人必须只写我一个人的名字。”

“那你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制作漫画？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实情，不然我会觉得自己不劳而获，我虽然想做善事，但不是让我自己占便宜。”

“何必钻牛角尖？”杨云霆的声音淡淡的，“我做漫画只是为了向一个人证明自己，我们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呢？”

证明自己？张雨莉想起刚才在看漫画时，杨云霆在独白中输入的那段话，下意识地问：“是向你表舅吗？”

杨云霆没有说话，张雨莉知道他是默认了，记得李梦琪曾经说过杨云霆在幼年时期不是这样执着的性格，所以他是因为韩珩旭的不告而别，所以才性情大变的吧？“快点走吧！”杨云霆在前面催促道：“我只和教务处请了半天假，对了，我是说你感冒高烧不退才几天没上课，你不要说漏嘴了。”

张雨莉点点头，停顿了一下，问道：“若楠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边走边说吧！”杨云霆扬了扬下巴。

吃过午饭，樊玥玲早早回到教学楼，窗外的梧桐树微微泛黄，仿佛溶在了午后灿烂的阳光里，樊玥玲微微眯起双眼，眼前浮现出薛若楠曾经天真可爱，古灵精怪的模样，心头便泛起一阵酸楚。

近几天，薛若楠呕吐的症状明显减轻，光溜溜的头皮上长出一层细细的绒毛，脸色也比之前好看多了，这一切都说明，她的病情终于有所好转，校医说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而且，只要在找到合适的骨髓之前不复发就可以避免再次化疗的痛苦，听到这样的结果，包虹洁，贺琦晴和樊玥玲都松了一口气。

可是若楠并没有为此感到开心，反而显得更加失落和沮丧了。每天都要问樊玥玲很多遍“张雨莉今天会不会来”，樊玥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也无法揣测在那段日子里，张雨莉所扮演的小白兔到底给若楠带来了这样不可取代并意义非凡的安慰。

为了若楠，樊玥玲决定开始尝试放下心中的芥蒂，可是从周一张雨莉就没有露面，是故意躲着自己吗？还是她真的心碎了，樊玥玲不知道也猜不透，她曾在深夜鼓起勇气给张雨莉隔空传声，听到的却是已经关机的提示。

樊玥玲长长叹一口气，不经意之间转回目光，却对上了一双深邃锐利的眼睛。“雨莉？”完全没有准备的她呆呆自语，要不是杨云霆站在张雨莉身后，她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您怎么来这么早？”杨云霆语气惊诧，“吃过午饭了？”

“嗯，”樊玥玲点头，视线仍未离开张雨莉。她看起来太狼狈了，白色衬衣上染上了一片片脏污，脚上的鞋带散在周围，走起来线头甩来甩去，樊玥玲真怕她稍不留神把自己绊倒，这样的樊玥玲让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

那时，浑身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小女孩，一蹦一跳地向被春雨飘洒的樱花树旁跑去，那个背影像烙印般打在了樊玥玲心中。所以，明明已经离开，明明已经事不关己，她还是不放心地留驻在原地。

并不单是因为她心软。那一刻的张雨莉，孤单的背影中写满了对陪伴的渴望。所以，樊玥玲放下介怀和自尊心，主动起身迎上了刚好走到学生会办公室沙发旁的张雨莉。

“你怎么搞得呀雨莉？”樊玥玲指了指她披散的长发和苍白的面颊，努力扯出一丝微笑，说，“看起来像难民一样。”

“没关系的。”张雨莉故作镇定回应道，瞬时避开樊玥玲的目光，离开办公室。

直到张雨莉离开，樊玥玲的手指仍然尴尬地留在半空中，而她整个人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在原地站了很久。她的心里闪过三个念头：转身追问她为什么要躲着自己；和她解释自己的苦衷；向她道歉……但最终，她什么也没有做，因为她害怕被拒绝。张雨莉的动作，表情，姿态全部都在向她传递这个信息:她对这种关系已经心如死灰了。换言之，张雨莉放弃了，放弃了她，也放弃了若楠。

樊玥玲垂着头缓步走出学生会办公室，恰好和正在极速奔走的包虹洁迎面相撞。包虹洁吃痛地叫了一声，抬起头时，樊玥玲已经走远了。

“小姨，你去哪儿，马上就要上课了！”

樊玥玲没有理会她，径直向前走去。

在课间，杨云霆用手拍了拍正在桌上趴着的张雨莉，语气里有一丝不满：“学姐好意关心你，你这样对她有些过分吧？”

过分吗？张雨莉睁开眼睛，肘弯拢起一圈黑暗。光从外边斜射进来，她忍不住想：若楠因为治愈及时病情大有好转，可是命运捉弄人，自己竟然仿佛患上了忧郁症，代替若楠忍受折磨。只不过，她不用终日躺在病榻上，生活依旧正常而平淡，但她却足以忧郁到窒息，因为，她的内心背上了沉重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