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大事不妙

亲爱的恩雅：

展信快乐！

好久没有联系你了，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我现在正爬在医院的窗台上给你写这封信，近一个月，我几乎所有的闲暇时间都是在这里渡过的。

看到这里你肯定会吓一跳吧，不过生病的人不是我，是我的外甥女薛若楠，她得了白血病。很奇怪，现在的我已经能坦然地说出这三个字了，当然，这并不代表我已经接受了这个可怕的事实，相反，我逼自己笃行：若楠一定可以熬过这场艰难的战斗，战胜病魔，重新健康起来，尽管她现在虚弱极了。

第一次化疗结束后，她的头发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掉光了。频繁的呕吐使她迅速消瘦，化疗究竟有多么痛苦我并不能感同身受。但她不再笑了，甚至连哭闹也少了。现在的她就像一个表情冷漠迷茫的布偶娃娃，无尽的沉默和冰冷在她的病房蔓延，而有时我又觉得她苍老得像迟暮老人。

我的姐姐和姐夫总是哭，没完没了地哭，但是我没有。她住院后，我一滴眼泪也没掉过。我努力学习，认真上课，闲暇时间用心钻研食谱，为她准备美味可口的饭菜点心成了我的唯一目标。并不是我心肠坚硬，而是我从未设想过她会离开，我总是咬着牙坚定地告诉她，你要相信小姨，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可是恩雅，就在今天凌晨，她又一次呕吐之后，面色苍白，眼眶含泪地问我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学校上课时，我突然无法自控地痛哭失声。看着她深凹陷的眼窝和脸颊，我忽然不知道让她和我一样自欺欺人地坚信健康还会降临于她是否正确。

倘若不久后，她真的熬不下去了，她会不会怪我没有提前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她会不会因为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而深深遗憾？

恩雅，请告诉我，我该不该对年仅七岁的她说出“你快要死了”这样的实情？

盼你答复。

将电子邮件发送出去后，樊玥玲偷偷呼出一口气，好像这样就能抑制心头不断蔓延的悲伤。

今天是周六，午后的阳光穿过黑夜灰蒙蒙的玻璃窗，撒下一片温暖。草丛里菊花怒放，是深秋了，天气逐渐凉爽，樊玥玲回头望望裹在被子里睡着的薛若楠，祈祷时间若能听在这一刻该多好。

宁可永远照顾她，樊玥玲也不想承担不久后可能失去她的风险。

扣门声传来，樊玥玲怕吵醒外甥女，忙合上电脑，起身去开门，门外是提着一袋水果的包虹洁。她刚想说话，却被樊玥玲拉到了门外。

“若楠睡着了？”包虹洁轻声问。

樊玥玲点点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凌晨又呕吐过，按说化疗也快过了两周了，为什么还不见好转呢？”

包虹洁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拍拍樊玥玲的手安慰她。

樊玥玲看了看包虹洁手里的夹心饼干，故作生气地皱起眉头：“都说了你以后不要买东西。你又没多少零花钱，以后再乱买就不让你来了。你这样我会很有负担的，本来就已经占用你和琦晴很多时间了。”

“好啦，以后不买了，别生气嘛！”包虹洁笑嘻嘻地搂了搂她的肩膀，自从五岁时和薛若楠相识以来，她们之间便胜似亲人。张雨莉告诉她今天会早早来陪若楠，包虹洁看了看时间，唯恐樊玥玲和张雨莉撞上，急忙开口道：“你快去食堂给若楠打饭吧，这儿有我看着就好。”

虽然知道包虹洁是为了给张雨莉争取时间才赶她回去，樊玥玲并没有戳穿。大家还不知道她已经知晓了真相，原因很简单，她很感激张雨莉，却依然没有想好如何面对她。

从第一次接触时的拘谨，到后来的依赖，一直到现在的感动与无奈。如果不是因为张雨莉，樊玥玲很难想象自己居然可以对同一个人产生这么多情绪，此时此刻，面对此情此景，自己应该从这些情绪中抽出哪一种情绪面对她呢？在理清之前，她决定保持沉默。

没想到少女的心还是纯洁如初。

“小姨？？”包虹洁轻轻拍了樊玥玲一下，“想什么呢？”

樊玥玲回过神，有些尴尬地摇摇头：“没事儿，那我先回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包虹洁点点头，目送樊玥玲的背影离开，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又跑过去抓住樊玥玲的衣角，问道：“小姨，雨莉的妈妈认识若楠吗？”

樊玥玲一愣，反问道：“怎么了？”

“昨天我听说雨莉的妈妈向杨雪霏打听梦幻湖的地址的，杨雪霏说回家查一下班级学生档案，今天再告诉她。”包虹洁有些奇怪地皱了皱眉，“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阿姨应该没见过若楠吧？”

樊玥玲没有再给包虹洁追问的机会，快步离开。但她的心里也充满疑惑：姐姐不是正在公司上班吗？为什么要打听梦幻湖的地址，难道……樊玥玲心中升起一种奇妙的预感：她该不会是因为若楠的病而想不开吧？

想到这里，她悄悄地拿出投影手机给杨雪霏发了隔空传声，试图阻止他，可杨雪霏却说她十分钟前刚刚将地址告诉了雨莉的妈妈。

糟了！大乱方寸的樊玥玲已顾不得其他，立即拨打了张雨莉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