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破旧的洋娃娃，记录了火灾真相

白胡子意外地好说话，猫可以留在孟夫人身边。

比较麻烦的是，她母亲不愿意离开这石墩桥洞，想带她去住酒店或者别的干净的宾馆，她都表现的很恐惧、很不乐意。

宋小蔓一想起白天那流浪汉拉拽着她侵犯，心里揪着痛，这些年，母亲到底受了多少委屈、欺凌。

当天晚上，宋小蔓陪睡在她身边，拉着一块纸皮当地铺，买了两床棉被和枕头，她母亲虽然神智不清，也很高兴晚上能盖被子温和，把她当成了社区义工，不断地说谢谢。

每次看见她很卑微而胆怯地道谢时，总感觉心里特别难受。

“睡吧。”她试着跟她交流。

伊丽莎白之前烧伤的腿治好了之后，身上烧伤的伤疤也长出了绒毛，毛茸茸的很暖和，被她塞进母亲被窝里，母亲今天似乎特别高兴，她紧搂着那破旧的洋娃娃，又摸了摸猫脑袋，脸容特别欣慰笑了，在这床新被子下蜷缩着睡得安心。

宋小蔓用被子包裹着自己，手上放着一结实的铁棍防身，夜风很冷，迷茫定定地看着身边老母亲熟睡的脸容，她内心五味杂陈，一夜无眠。

正如白胡子所说的，她母亲得这个病，今天不记得昨天的事，第二天醒来，她是一副很惊讶，怎么会有一个陌生人在身边的表情。

宋小蔓给她面包和水，而她总是一副生疏、卑微的模样，连眼神也不敢直视，嘴里不断地谢谢。

一连三天，宋小蔓在这桥洞下睡了三天，每天醒来，她母亲都当她是陌生人。

她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却又庆幸。

不记得也好，至少她每天睁开眼，又是新的开始，忘了所有痛苦忧愁。

母亲看见别的流浪汉捡纸皮和瓶子，她也会学着去捡，甚至去垃圾桶里找吃的，但她记性不好，通常辛辛苦苦捡了一大堆纸皮瓶子，还没来得及换钱，然后又忘了放在哪。

宋小蔓这几天都一直跟在她身后。

母亲见她一直跟着，似乎还以为她肚子饿，还把收藏的面包给了她，‘是不是饿了，给你吃’，心肠好的人啊，即使神智失常了，还是习惯地照顾他人。

她母亲一生喜欢做善事，然而，好人怎么就没有好报。

她仔细查了一下关于孟家夫妻去逝的事件，有相关的报道过，当年，孟家夫妻丧女之后，情志抑郁，心情大变，无心在料理孟氏药厂，也不再与圈子的人交际。那天孟家住宅起了大火，火势凶猛，消防将大火扑灭时，只发现了两具被烧得黑焦的尸骸。

面容已经无法辨认了，但从身上的衣物猜测是孟家夫妻，亲属们很快帮忙举办了葬礼，火灾调查定性为厨房意外失火。

也有人说，是因为这对年迈的老夫妻，五十才得一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精神受不住打击，双双纵火自杀。

“所有人都说孟家夫妻在火灾时死了，为什么……”白胡子今天过来，宋小蔓忍不住向他询问当年的事故。

白胡子也只是摇头，“我们也没查出来。”

孟夫人还在世，而且沦落成了靠捡垃圾为生的拾荒者，神志不清，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恐怕很难查明白，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了。

“道长，你好。”

母亲每次见了白胡子都会很诚恳地上前，双手合十跟他打招呼，然后有所求地抱着那破旧洋娃娃开始讲话，能不能给她女儿治病，求符求平安。

“我们海蓝一出生小身子就不好，道长，求你发发善心，帮一帮我女儿……”母亲总是一次次重复说着同样的话。

即使神志失常了，也依旧惦记着自己有个生病的女儿。

宋小蔓站在一旁，听着，眼眶又不禁有些湿润。

她孟家父母年过五十才生下她，她一出生身子底子就差，从小就是个药罐子，没少让父母操心，她从来不怕打针吃药，如果她哭了，她母亲比她更心疼。

可能是白胡子一身道袍，鹤发童颜，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母亲一向对宗教非常虔诚和敬仰，白胡子三言两语劝说下，竟真的让母亲愿意离开这天桥洞，去另一处生活。

白胡子其实也没使什么招式，只是从言语中知道，这位老母亲心里最惦记的是她女儿，就说了句，‘这里风餐露宿，对孩子的病情不好，要搬到另一个地方去，你女儿才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这位神智不清的老妇人一听，立即就同意了。

“是那个叫司姬的男人安排的住处？”

宋小蔓虽然是希望母亲不要居无定所的当流浪汉，但是白胡子他们要带走她母亲，她有点抗拒。

她根本不了解白胡子和那个男人。

白胡子捋了捋胡子，打量着她，说道，“……我不清楚你跟孟夫人曾经有什么渊缘，但你可以相信我们，我们不会伤害孟夫人，正如我们之前救助这只猫一样。”

确实如此，如果不是真心诚意，也没必要大费周章的去帮她治一只猫。

倒是宋小蔓皱眉，反问，“你们跟孟家什么姻亲关系？”她怎么不记得家里有这么厉害的亲戚。

白胡子只是朝她笑了笑，没有作答。

安排的住处也熟悉，竟然是唐泽羿当植物人时住的疗养院，是唐家独资建的，这里地处晋北郊外，东沿一片大江河，绿林多，环境宜人，非常适合静休养病。

“以后就喊这个名字。”白胡子给母亲新的身份，名字也起得很随意，【红姑】那些流浪汉见母亲一直穿着同一件红色棉袄，又忘了自己是谁，随意喊了这个名字。

宋小蔓也知道其中的顾忌，新闻报道，连墓地都立了，所有人都以为孟夫人去逝了，换新身份是为了保平安。

“我看当年孟家的火灾并不是意外事故，孟夫人神智失常，因当是发生了大变故……”

白胡子与宋小蔓相处多日后，也与她熟悉了，说出心中所想，“……但是孟家夫妻向来与人为善，女儿车祸去逝后更是闭门不见客，真的很难想象会有什么仇家。”

“宋小姐，我看你待孟夫人是真心诚意，这些日子有劳你先照顾她，我另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孟家火灾的事，司姬会派人去彻查清楚，不会让孟家这样含冤。”

白胡子明显是个大忙人，宋小蔓追出去，忍不住问道，“那个叫司姬的男人为什么要帮孟家？”

白胡子觉得也没什么隐瞒，“司姬跟孟家小姐有一段交情……”

宋小蔓神色严肃，快速地打断道，“孟家只有一位小姐，孟海蓝不认识他。”

白胡子听她语气这样笃定，微怔片刻，开玩笑地补充说道，“……那或许只是司姬单方面把人家姑娘惦记了。”

宋小蔓难得听到白胡子开玩笑地口吻说话。

她怎么苦思冥想都记不起来，司姬这样一个人，他仿佛是那种常年在室内，肌肤白地像玉器一样透明，他容貌那么出色，连声音也很独特的华丽清冷。

她怎么就没有印象。

白胡子他们不缺钱，给她母亲定了疗养院的单间，这里的环境生活设施很便利。

面对穿制服的医生护士，母亲似乎会比较听话，费了好大的劲给她洗了澡，修剪了头发，宋小蔓想将她那些破旧的衣物和不要的用品扔掉，唯独那个破旧肮脏的洋娃娃不给别人碰，母亲都会显得很警惕，紧紧地抱搂住。

手机里有好多未接来电，官玉卿和Amy打来的，她一一回复有事忙着，暂时没空。

还有唐老爷子给她的留言。

直接问她，是不是回来晋北了，是不是为了学校的课程，大概是她上次回公司被人看见了，传到爷爷耳边。

不得不说唐老爷子真的把她放在心上，总是惦记着她的行踪。

可是唐老爷子惦记的是‘宋小蔓’，是因为与宋小蔓外公的交情，她现在要照顾母亲，她更加真实地感受到自己其实一直是孟海蓝。

而纪家那边把她赶出来后，也没有再与她联系。

【会有人过去给你们看腿，你会重新站起来的。】她给纪东城发了一则短信，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很感谢他。

跟白胡子熟悉之后，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虽然猫不给他们了，还是应承了给纪东城治腿。

宋小蔓很享受与母亲一起生活的时光，她家孟夫人还是从前那性子，和善爱笑，与任何人都很好相处，只是母亲每天醒来都把她当陌生人。

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重复介绍自己，她说，‘我是孟海蓝。’母亲抱着那破旧洋娃娃，怎么也不认她。

这几天大概是她出现的次数多了，母亲会主动跟她打招呼，竟然是，‘我记得你，你是伊丽莎白的朋友。’

看着母亲脸上欣喜和蔼的笑，宋小蔓也只能配合，母亲仿佛成了一个小孩，就这样什么都忘了，无忧无虑也挺好。

这所疗养院是唐家独资开的，宋小蔓早就有心里准备万一遇见唐家人要怎么说话，却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遇见的竟然是沈忆柔。

那天午后，太阳温和，天空多云，三月和春，天气也开始回暖，她带着母亲到疗养院外散步。

一片稀疏的树林，阳光照耀在树叶间，空气非常清新，舒服。

走着走着，母亲忽然神情惊慌了起来，紧紧地抱住了那破旧的洋娃娃，嘴里不断地念着，‘她腿是好的，她腿是好的……’

她随着母亲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见了疗养院门口停着一辆名贵豪车。

唐家的司机下来，将沈忆柔从那车内抱出来，沈忆柔坐入轮椅，随后被司机推进疗养院内似乎要过来拿药……

宋小蔓立即有所警惕，拽着母亲的手，“妈，你怎么会知道沈忆柔的腿是好的？”

母亲没法回答她，那眼神愈加惶恐不安，仿佛受什么刺激一下子记起了什么画面，她把自己手上的洋娃娃摔在地上，竟然大哭了起来。

“是我害死海蓝了，是我害死海蓝了……”母亲跪在草地上，俯首哭得声嘶力竭，捶打着自己胸口。

宋小蔓不明白怎么回事，好端端怎么情绪变化这么大。

不断地安抚她，可是一点也不管用，母亲一直在哭，似乎非常内疚自责，还扬手打自己耳光。

宋小蔓实在没办法，只想着先把她先带回疗养院找医生看看，她顺便捡起地上那一直被母亲视如宝贝的破旧洋娃娃。

她一拿上手就觉得不对劲，这个60公分的公主洋娃娃是她小时候的玩具，可这玩具的芯，硬绑绑地，似乎被塞了什么硬东西。

她拆开拉链一看，愣了。

一台DV记录机，竟拍摄了当年火灾发生之前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