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是午休时间，安迪虽然没睡觉，却也没做什么正事。

而是坐在临窗的书桌处，专心翻阅着一本名叫《龙与地下城：城主指南》的杂书。

金发的身影站在他不远处，瞥了几眼那书上提及的知识后，就不感兴趣的将注意力放在了安迪本身上。

她其实早就有观察过安迪了。

否则在与皇帝之间的交谈中，就根本不可能提到安迪有待观察，他身上的恶灵才是使徒这类话。

而此刻，出现在这里，她的目标其实还是观察。

因为在这之前，她从皇帝那里了解到了生命图树。

生命图树是一种很珍贵的秘法。

珍贵到就算之前发现安迪的体质特殊，形象与往昔变化很大，她也没往这方面去想过。

只当安迪和那恶灵一样，是被傲慢魔王给改造过了的。

于是当发现皇帝知晓生命图树后，她才突然明白，安迪的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因此，她很疑惑。

在生命图树诞生的那个年代，修行它是不需要什么珍贵物品做辅助的。

可在眼下这个时代，想要修成生命图树，转换为“黄金人种”，却不是个简单的事。

不仅需要庞大的能量进行生命本质的转变，还需要修行者，有着异常精确的思维，去维持秘法的运转。

换句话说，单靠安迪自己，根本就修不成。

除非那傲慢魔王舍己为人，利用它假死前的那段时间，帮安迪做成了这件事。

可这样做，目的是什么？

阿丹妮尔原本倾向于安迪是魔王的弃子，用完了就扔到一旁。

然而，真要是弃子，它会耗费大力气，帮安迪修成生命图树吗？

但如果不是弃子，为什么自己能够注意到安迪？

或者说，为什么安迪会想要进入福音教会，希望成为圣子？

黑暗森林的事情就算没有发生，安迪身上的疑点，也早晚会被察觉到的。

所以不存在用他来潜伏进入教会的可能。

身份背景不清白，可疑之处太多了，背后还有个帝国皇帝存在。

这种情况下，他越往上爬，被审视的次数就越多，阻力也会越来越高。

境遇和弃子相比，真没什么区别。

然而，涉及到生命图树，这个判断却又很矛盾……

“我已经调查过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你真认为，这场博弈会出现？”

恰在此时，一道散发着特殊波动的话语传入她耳中。

让阿丹妮尔的视线悄然转移，看向安迪手腕上的那条黑蛇。

之前她就见过这东西。

不过当时并没有认出这具体是什么。

现在她倒是知道了，这是那位人类皇帝利用特殊秘法，分出的一缕分神。

“不是我认为，是很多人会这样认为。”

安迪的“声音”紧随其后传来，“而只要他们这么认为，这件事就有很大几率出现。”

这话听的阿丹妮尔一时哑然。

一人一蛇用的是涉及到灵体的密语，而不是正式交谈。

这种私密对话，能够瞒得过正常人，甚至瞒过一些天使。

但对于她这个天使长而言，却和听见正常交谈没什么区别。

如此偷听，其实很不礼貌。

不过她现在都已经在偷窥了，当然也就不在乎顺便听到一些信息。

“内心坚守的原则一旦违背，就会犯下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最终变得毫无愧疚，习以为常。”

她不由想到了兄长曾经与她说过的这句话。

现在想想，这话还真是有道理……

“可是我有仔细想过，那些魔王真要知道进入人类世界的办法，它们早干什么去了？”

对话还在继续。

阿丹妮尔心不在焉的听着，并未感到有趣，只是觉得无聊。

如同之前，听见那两位星辰议会成员的交谈时一样。

“它们以前不敢。”

安迪的话语却让她心思一动，不知不觉打起了精神。

“在以前，除非它们自残到濒死的地步，否则就没可能使用那办法。”

“但现在，它们就没这顾虑了。”

“为什么？”

“因为非洲那场天象变化，也因为阿丹妮尔的审判行为。”

“……我没听懂，这是什么道理？”

“简单来说，这涉及到信念。我们越相信魔王能出现在人类世界，那办法的效果就会越强。”

凝神倾听的金发天使，听到这话后不由脸色一变。

但交谈还在继续。

“而现在，全世界的超凡者都知道，魔王有能力以本体出现在我们这里了。”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实际上没什么，这种利用信念的手段，天使们才是最擅长的。当初天国能够建成，就是汇聚了人类世界的大部分信念。”

“连这你都知道？”

“这也不是什么隐秘，你只要仔细去翻书，就能了解到这件事。”

“……好吧，所以说，现在就等哪位魔王有胆子来吃这第一口螃蟹了？”

“没错。”

“可它们短时间内，应该反应不过来吧？”

“正常来说是这样，但天国如果出现异动，就能提醒到它们了。所以我才说，只要他们这样认为，这场博弈发生的几率就会很大。”

“可天国难道还能知道这办法的底细吗？我的意思是说，天上那些存在，难道不会去思考，掌握这办法的魔王，以前为什么没做过进入人类世界这种事？”

“他们当然会想到这点，但他们同样会去脑补。”

“脑补？”

“打个比方，身为皇帝的你，偶然路过一个乞丐面前，瞧他可怜，所以就施舍了一个馒头。”

“你觉得这种行为，在旁人，尤其是在你的下属们看来，是出于善心，还是有别的复杂含义？”

“按照我的经验来判断，皇帝根本不会碰见乞丐。”

“没错，但阿丹妮尔那位皇帝，偏偏就碰见了我们这群乞丐，然后施舍给了我们一个馒头。”

“……我明白了。”

“这样一想，还真是有可能。”

“不过，这不会也在你的算计之内吧，老师？”

老师？

正蹙眉思索安迪口中话语的金发天使，闻言神色一怔，目光看向坐在书桌旁的那位黑发少年时，满是诧异。

她刚才听见了什么？

帝国的皇帝，称呼一位十五岁的少年为……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