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大概是几万年，还是十几万年呢？具体的时间，我也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时候有一男一女来到我的世界，他们似乎是做了些什么，才开始让这片天地走向死亡。”

“至于我？”

“我当时应该是全力抵抗了，但都不过是蜉蝣撼树，徒劳无功罢了。”

“然后我就开始在人世间四处行走，希望寻找一个能重新担起重任的人来，或者说是一个变数。”

“为了寻找他，我放弃了原本的身体，变成了纯意识的形态，只有这样，才可以让我有漫长的时间来仔细、认真地挑选。”

“可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找到那个人。”

“在不久前，我还以为那个人会是你，但根本不是。如今我的时间不多了，可能在下一秒我就会彻底消散。”

说到这里，“蔡绫烟”的身体跟着颤抖了一下，仿佛是为了应她口中的话，不过很快又是稳定了下来。

然后只听她继续说道：“这个小姑娘，是个很善良的孩子。”

“大约千年前，她还是一只小狐狸，她还有一个狐狸姐妹，一直在山中修行。”

“寒冬酷暑，时光流逝。”

“她们修行了差不多五百多年，终于是修成了人形，但当时的天地灵力是不允许两人同时化人的。所以她的姐姐，就直接把自己这五百多年的修为，给了她，这才让她变成了人。”

“等她清醒后，知道了真相，一时间痛哭流涕，伤心欲绝。”

“足足哭了有一天一夜。”

“而那时的我，恰好在第二天的时候，路过了那里，看到了身无一物，生无可恋的她。”

“虽然当时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看出，她是在为面前躺着的狐狸尸体而难过，可那时候的我，已经没有过大的灵力，去复活已经死去一天的尸体了。”

“而我又不忍心继续看她伤心，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直接附身在了她的姐姐身上。”

说到这，她看到仪欢脸上有些疑问。

便率先道：“不要问我为什么有这闲情，明明不还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因为之前，沧海桑田对我而言，也只不过是一瞬，所以当时我也没想到，我的时间原来已经不多了。”

“于是就这样，她的姐姐复活了，我也得到了她的部分记忆，所以才没被拆穿，她还以为是她的虔诚，感动了上天。”

“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呢，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也是可以这么说吧。”

“从此，我们就这样嬉戏在那片山林中。”

“直到有一天...”

说到这，仪欢看到那一直面无表情的“蔡绫烟”眉头却是皱到了一起，仿佛是不愿意回忆那段过往。

可她没有停下，还是继续说道：

“那时，人类的世界发生了战争，到处死伤无数。“

“而‘我们’这些野生修行的动物，也是被当做了“征兵”的对象。”

“等一下！”

仪欢听到这，直接打断了她。

“怎么说你也是‘天道的守护者’还干不过几个人类修士？”

“蔡绫烟”摇了摇头：“不是干不过，而是不能出手，我的力量太强，所附身的那具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仪欢听闻理解地点了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面前存在继续。

“于是我们也被迫参加了战争，但还好这场战争并没有持续多久。”

“现在想来战争的理由也是好笑。”

“起因竟然只是邻国的王子失踪了，两国互相猜疑，便发动了战争。”

“后面王子奇迹般的又回来了，所以这场闹剧也就结束了，但一场战争对普通人民的损伤是难以想象的。”

“我们从军队退伍后，就加入了民间自行组织的、重建家园的行列，到处帮助失去家园的人们，重建家园，也会帮忙清除因为战争而引起的饥荒，和瘟疫等。”

“但那时候的天地，虽然还残留了些许的灵力，让我们慢慢修行是够了，但整个过程中，我们的损耗太大了，根本来不及补充。”

“有一天，因为我们分头行动，但直到第二天她都没有回来。”

“等我找到她...”

“原来，她已经把自己给累死了...”

“那一刻，我的内心也是百感交集，或许是受她姐姐思想的影响，我又从她姐姐身体里出来，进入到了她的体内。”

“她活了，她姐姐又死了，这次是真的死了，但由于我想保留她自主的意识，因此刚复活后没多久，我就找了一个山洞睡了一觉，来慢慢同步。”

“然后，这一觉就是几百年，直到被你唤醒，我的主体意识也是在那时逃离了她的身体，只留下了部分力量在她体内。”

听到这，仪欢鼻头微酸，不自觉的咂了咂舌，直感觉有些说不出的话在喉咙卡着。

接着只闻“蔡绫烟”继续说道：

“现在我把仅有的力量给她，至少让她有一个正常的身体吧，但她再也没法变回狐狸的样子了。”

一个不算太长的故事讲完，场面冷了半分钟，谁都没有再说话。

仪欢是因为大脑还在消化刚刚听到的故事，没有反应过来，“蔡绫烟”则是有心事，一时又不知怎么开口。

犹豫了片刻，她最终还是说道：

“对不起，面前的人，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仪欢听闻，本能是有点抗拒的，因为她知道，即使帮她，自己也不会得到什么，即使不帮她，自己也不会失去什么。

但她可是凭着“蔡绫烟”的身体在说话啊，而且她之前确实也帮过蔡绫烟，更或者说是救过她的命。

仪欢心软了，但她还需要一个更好的理由，便问：

“我为什么要帮你？”

“蔡绫烟”思考了数秒，可最终也没想到一个比较好的方法。

“需要理由吗？我想不到理由。虽然我看不了太远，但是以你的实力，加上那道目光的存在，你的未来不可限量。”

“不如就当是斩断自己与这片世界的因果吧。世界生你，育你，或许你可以选择反哺她一下......”

眼见对方越说越离谱，仪欢汗颜无比，直接开口打断了她：

“不用再说了，我会帮忙的。”

你都搞这些形而上的东西了，自己还能拒绝吗？

“快说吧，要我怎么做？”

“蔡绫烟”没有说感谢，只是点了点头。

仿佛是谢字太轻，不足以道出对仪欢的感激。

“将你的冥力全部给我，不用担心，这只是暂时的，以后你还会慢慢恢复的。”

“好。”

仪欢没有任何犹豫，摊开双手，将股股黑黄相接的冥力，隔着一段距离输送到了小女孩身上。

这倒是她无师自通，说起来挺简单的，像是吐口口水那样简单。

随着她身上的冥力，全部都输送给了“蔡绫烟”之后，她脚下踉跄几步，整个人仿佛顿时苍老了几岁。

担心小绫烟的安危，她却已经再度开口：

“这样你又可以多活几年？”

“蔡绫烟”因为吸收了仪欢的冥力，整个人气质骤变，有淡淡金色光晕悬于脑后，神圣不可侵犯。

“大概可以再活一千年左右吧，但是我觉得就算一千年过后，那个变数也不会出现。”

她表情有些许落寞，不过转眼，随着话落，又再度激动起来，缓缓地张开了双手，像是要拥抱这片天地，与之作最后的道别。

“所以，愿用吾之性命，换得此世，再来一个纪元！！！”

话落，原先所有流到地上的火泪，都以一种肉眼不可见地速度重回了“蔡绫烟”的眼中。

不过片刻，地上那片犹如岩浆一般的小河就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

不知多少年后。

一个平静的下午。

一位少年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女声。

“无照...我终于找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