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液体仓里的猫都停止了呼吸，但它们看起来都像是睡着了一样，让人一下子会联想到罗壮的死亡。

“在看什么啊？”

王堇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站到了自己身后，说出这句话时，吓了自己一跳。业烬挪过视线到对方的脸上，凝视中明显带着扎人的指责：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里空了。”

王堇也在那个空台子附近绕了一圈，歪着脑袋，脸上写满了不屑：

“还没那些猫好看呢！”

他忽然抬眼，隔着那个透明材质的空罐子朝这边扬了下下巴。业烬沿着他指示的方向回头望去，发现其他人也在打量那些被装在巨型罐子里的猫。两人一前一后地与侦探社汇合：

“这里面是真的猫吗？”

业烬仰头望了望众人中间的一个罐子，向蔡双提问。

“是真的……”

蔡双说完还拿手指在一个智能屏前点了几下，虽然缺少权限，但感应到温度后亮起的屏幕里却显示了几个可以切换的表格界面。第一张是生物信息监测表，第二张是电子信息收集表，第三张是游离信号统计表。

“看表格的格式来说，它应该是在等这些猫的死亡过程。”

白茉茉的表情有些难堪：

“额……这有什么可等着看的呀？”

蔡双金色的瞳孔直直盯着其中一张表格的统计项目，脑海里居然浮现出一些未曾见过的画面——

一排排偌大的显示器前，有个十分耳熟的声音对着自己说了句带着杂音的话：

“……资源……有限的，所以才要……”

中间很长一段话自己都听不清楚了，但只有一句话清晰地穿透到脑海里：

“杀掉这世上至少1/3的人！”

忽地睁开眼后只觉得身上在不知不觉间冒了不少冷汗。

“蔡双？……蔡双？”

回过神来业烬正神情紧张地问着自己。

“什么？”

蔡双这才意识到应该回应人家，业烬看他已经恢复正常了，只是小声提醒了一句：

“你刚刚看起来不太对劲，像是撞见鬼了。”

她神情认真地说出这句话，让蔡双不知道该怎么应答。一旁的邹雨歇掰着下巴歪脑袋思索了一会，然后一脸茫然地问蔡双：

“我们以前见过吗？”

这下蔡双更觉得莫名其妙了，左有业烬认真地向流沙讨教被鬼附身的驱除方法，右有邹雨歇一脸“你谁啊？我们熟么？”的表情，反问自己认不认识他：

“没见过，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你。”

邹雨歇听完后也是一副“说得也是啊”的模样，然后傻乎乎地一笑：

“要是认识就好了呢~”

蔡双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甚至嫌弃他突然装熟的处事技巧，罕见地怼了人家一句：

“这世上终究还是陌生人比较多。”

自己说完这句话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的行为不够友好，正纠结着要不要打个圆场，就看到对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那姿态像是在给自己道歉：

“就算是那样，（我）还是觉得见到熟人更值得高兴哇……”

蔡双看他强健的身躯与其过份谦逊的态度有些违和，凝视了对方一会后隐约想起小时候的一个同学，他也是那样唯唯诺诺的态度对待每一个人，和邹雨歇不同的是，那个人没有强壮到能震慑他人的外表，所以成为了班里时常被人欺负的软柿子。

「我记得那家伙也来找过我……」

蔡双记得那个男孩总是一副讨好人的姿态，别人欺负到跟前也不知道生气或者反击，是全班最大的笑话。蔡双讨厌他被人欺负还刻意去讨好那些霸凌者时不争气的样子，所以在那个时期里，也没给那个无人可依的孩子一个好脸色。

“你不一起去玩捉迷藏吗？”

幼年的自己发出了有些刻薄的声音：

“你不知道他们根本没打算带你玩吗？”

那是蔡双第一次从男孩脸上读到失望的表情，虽然已经记不得那个男生的样子了，但他却无法忘记当时对方的表情给自己带来的震撼——

“为什么要告诉我？”

好像真相比谎言更加残酷一样。

自那以后蔡双便在说话做事前多考虑一些，生怕因为自己的言语欠妥再一次中伤他人。没想到今天又犯了一次同样的错误，意识到这些后蔡双只觉得难堪，低下头，在无人知晓的状态下责备自己，然后对还在一旁乐呵呵的邹雨歇产生了点亏欠，导致后面对待人家时体贴了不少。

“不知道这里是不是胖大叔弄的……？”

邹雨歇环顾着这间跟标本博物馆一样的房间，悄声地自言自语。

“设计师应该是拥有某种宗教信仰的人。”

蔡双主动接了对方的话，倒是让本以为自己会全程落单的邹雨歇有些没想到。他不明白蔡双为什么会突然照顾起自己的情绪，但这种做法对自己来说意义不大——因为蔡双对自己而言也不是个很重要的人，友好与否都没差……但毕竟人家是在向这边递台阶，以邹雨歇的性格来讲他还是会接下：

“宗教信仰？”

蔡双心里好受了一点，继续延伸刚刚的思考：

“嗯，从我们走进来的那一刻开始，画面就像是在说‘步入天堂’一样。再加上刚刚那几张表格，我觉得这间实验室的主人在研究非物质。”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不明白蔡双所说的研究非物质是在做什么，直到业烬推了一下眼镜，带过一道寒光：

“听起来像是在收集灵魂。”

支寐无难掩脸上浮夸的不解，指着那些被泡进巨型液体仓里，模样却格外安详的猫说道：

“可这真不是什么变态的恋猫癖吗？真要是在收集灵魂的话，为什么要用到这么多猫啊？”

流沙也觉得这么多猫死在罐子里看起来很不吉利：

“……因为猫有九条命吧。”

众人因为这句话而一齐看向他——

“如果灵魂真的能进行轮回，猫也许就是这个世界里轮回周期最短的生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