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雨歇在任何事上都不会瞒着祖翀明，所以【盲心】才会登录他的账号。”

蔡双想到了什么：

“按你的说法，如果邹雨歇是因为邹弘一赶走了管家安娜才开始反抗邹家，甚至离家参加了【毓林计划】，那他在离开【毓林计划】后不是有很大的可能性去找那个管家吗？”

邹天晴的神色凝重了一些：

“我确实有去找过管家安娜，但……”

她抬起头，模样有些惶恐：

“她在3年前就已经失踪了，我们至今都没能再找到她。”

“！”

蔡双的瞳孔划过一丝惊诧，抬眸跟她确认自己的猜想：

“这和邹弘一没有关系吧？”

邹天晴心里咯噔一下，但很快就否认了那种转瞬即逝的想法：

“不太像，如果是奶奶做的，在安娜离开邹家的时候就应该动手了……不会特意等到3年前才行动，况且这段时间以来，安娜没再跟邹家扯上任何的关系，奶奶应该早就把这事忘了吧？”

邹弘一在邹天晴的记忆里做过不少杀人诛心的事，但无论是哪一件都没让那个人走过心，她只是一个权威、一个决策者，从不是家人，也从未在意过下面人的心情。

看这种可能性被排除，蔡双不自觉联想起近期听到的另外一起案件，念叨了一句：

“又是失踪案……”

米铎忽地转过脑袋，语气里带着好奇：

“难道你还知道其他失踪案吗？”

蔡双愣了一下后才意识到这个信息容易误导邹天晴，所以立马转移话题：

“不是、这两件事不一定有关系，我说的是我们学校内有学生失踪，应该和邹家的事情关系不大。”

邹天晴眼里的光芒也跟着这句话暗淡下去：

“也是，又不是所有的案件都会有所关联。”

但她很快又振作起来：

“总之……今天要谢谢你们愿意听我讲这些关于弟弟的陈年往事，要是后续在你们那边的调查过程中得到了什么线索，请务必和我分享一下！我会非常感谢你们的。”

她起身后深深鞠了一躬，蔡双立马局促着示意她不用这么客气：

“我们也不一定真的能帮上你什么忙，那、要是得到了什么有关【毓林计划】的线索我再发消息给你，不过，可能还是你自己这边调查的希望会更大一些……”

邹天晴明白蔡双已经把话说得很婉转了，他只是个学生，虽然在帮警察调查案件却也未必有专业的侦探事务所靠谱，所以她也只是笑了笑说：

“嗯。好，那我送你们回去。”

送他们下电梯的时候，她又客套性地问了几句：

“你们在学校接案子的话，是有专门的破案组织吗？真好~我和你们说哦，大学这几年过得可是很快的，但毕业以后，无论何时想起那都是最能代表青春的日子呢~”

她眼神里闪烁着向往和回忆，而这边的蔡双倒是觉得在她面前说社团的事情实在像是班门弄斧，模样略显尴尬：

“额、我们建了一个侦探社团，平时帮学校里的同学处理一些校内的案子。”

没想到邹天晴对此格外感兴趣：

“真的吗？那你们毕业时要不要考虑来我们事务所呀？诶、对了！你们之前有没有参加过我们公司的校招？对我们事务所感兴趣吗？”

蔡双一看专家对这种业余社团这么热情，语气就更尴尬了：

“额、其实我们才大一，还没参加过校招呢。”

但邹天晴还是对拉人这事很执着：

“不过你们既然会建立侦探社，还能和警方合作的话，说明你们一定都很聪明吧？要不要真的考虑一下我们事务所呢？”

蔡双也说不了别的：

“好，我回去会和大家宣传贵公司的。”

邹天晴继续感慨着：

“诶呀，可真好啊……你们知道嘛，我其实特别羡慕你们这种天生就聪明的孩子，哈哈，别看我现在开的是侦探事务所哦，但我根本没有公司里的其他人优秀，不然也不会找了这么多年还没找到我弟弟……”

她一边宣传公司，一边自嘲着自己的不争气，蔡双听着别扭，犹豫后还是开口：

“我觉得聪明未必是事情做成的决定性因素……”

“人们之所以会喜欢【天才】，是因为他们更有可能创造出99分的作品，但这也不代表他们最后真的能做到……而没能符合大家预期的【天才】，跟其他人就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眉眼低落了些：

“一件事情的成功与否，靠的不止是天赋与聪明程度，更是一种大势所趋、民心所指。别再觉得自己不够‘聪明’了，单是不够‘优秀’的这一点，停留在同一个时代的我们都一样。”

他心里有愧，因为作为曾经备受期待与关注的群体，自己最终却没能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这个时代需要“英雄”，这个社会也需要被一股力量修正和拯救，但自己没能为N市这份迫切的需求出一份力。他享受过众人的簇拥，得到过轻而易举解决问题的能力，最终却没能为这个时代带来什么、改善什么，所以陷入了长久的自责里。

看邹天晴的眼睛睁大了许多，蔡双立马觉得自己对初次见面的人说得有点多，就往回圆了圆：

“额、而且【晴心侦探事务所】是N市最大也是最优秀的侦探事务所，在它创立以前，侦探并不是一个值得被学生们纳入职业规划的行业，但正是有像【晴心侦探事务所】这样的公司出现，让整个N市都接纳了侦探这种新型职业，并让N市诸多公司把雇佣侦探拟定到未来发展的规划里，已经具有很强的社会影响力了。”

“额、我的意思是……我不相信一个不够‘优秀’的人能把它做到这种程度，所以其实您已经很‘优秀’了，起码那些甘愿跟着您做侦探的人会这么想；起码那些选择和您合作的警方会这么想；还有那些愿意购买侦探服务的公司，也都这么想。”

他挠了挠脸颊：

“也许从0到1的过程很艰难，但1现在已经存在了，我们都能看得到，哪怕1不起眼，但之后的数字也必须仰仗1才能向上延续，不是吗？”

邹天晴笑得无比宽慰，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认可她的工作。【晴心侦探事务所】虽然是自己一手建立，但论办案能力自己始终不如手下的探员，唯一能做的是给那些人提供一个平台帮助N市居民去解决问题。眼看着事务所被越来越多的人认可，她既欣慰也不安，总觉得自己坐在如今的位置上全凭运气，害怕事务所这么多人依靠的只是根软骨头，她怕辜负那群人的信任，也怕辜负社会舆论给事务所加装的那层滤镜。

也许之前确实是习惯了要凭借他人的认可来证明自己的成果，但如果成果已经存在，其实无需再向世界证明：

“谢谢你。”

两人离开侦探事务所后，米铎才开口：

“诶、木头，没想到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蔡双稍微歪了下头：

“木头？”

米铎这才坏笑着恢复一副得意模样：

“对呀，因为你这人无聊嘛~”

蔡双的眉宇间透着嫌弃：

“所以你找我出来就是为了当面损我的吗？”

这倒是让米铎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在，用手指卷了卷头发：

“我、我不是觉得还欠着你人情呢吗？”

接着她红着脸提高了音量，连那缕头发都被她攥得紧紧的：

“我这人最讨厌欠别人什么了，人情要是没还上，我就浑身不自在！所以、所以才……”

她的脸越来越红，但蔡双却没想到她说的是哪里的人情：

“你什么时候欠我人情了？”

米铎张了张嘴，支吾了一会后才发出声音承认：

“就是之前被绑架的时候，你不是来救过我吗？”

蔡双立刻否认：

“那是我同学啊，他会点功夫，所以才能救你们出来。”

但米铎记得视线里出现的分明是蔡双那张略显呆愣的脸，然后又跟对方辩驳起来：

“那、帮我取消广播的不也是你嘛！”

蔡双记得那是拜托李乔才能办成的事，又说：

“那也是我同学啊，就是拿笔记本的那个……”

还特意帮人一起回忆，给米铎弄得哭笑不得：

“那要不是你人家能帮我吗？！我不是找你帮忙，你才引荐的你同学吗？靠我一个人能找对人吗？”

蔡双很认真地回答：

“也不一定不能吧？而且就算我真的帮上了你的忙，你不是也请我吃过火锅了吗？所以你根本不欠我什么啊？”

气得米铎扯住他的衣角后，连着挥了好几拳：

“不欠就不欠！”

她气得不行，但抬起头和对方对上视线后，莫名觉得自己被耍了。愣了一下后立刻扭头就走，等蔡双搭乘上回学校的地铁时才收到一连串的手机消息提醒：

“那我可就当我们两个两清了啊，你之后可别反悔！！！”

蔡双眨了下眼睛，默默熄灭了手机屏幕，过了5分钟左右，她又发来一句：

“死木头，臭木头”

然后下面一连串都是她发的、用来撒气的“略”图表情包。

蔡双往下翻到底，眼角慢慢带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接着没抑制住嘴角，一下子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