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和朋友玩了！”——

“是么？但是再贪玩也得吃饭，我们老邹家的孩子身体可必须好，最近有去姨奶奶那里训练吗？”

邹雨歇顺从地点了点头：

“雨歇每周都按姨奶奶的要求训练，没有偷过懒。”

邹弘一满意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朝管家挥挥手：

“但是饭也必须按时吃，不然没规矩，去吧，跟着管家阿姨去吃饭。”

邹雨歇走后，她才把视线放到在一旁等了很久的邹天晴身上，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后：

「嗯，模样随她妈妈了，生得倒是漂亮。就是看着不大方呢……」

她的目光扫过邹天晴一直低着的头，又在那微微内扣的肩膀处皱了皱眉：

“和李家两兄弟俩相处得还不错吧？”

邹天晴含着胸，头也不敢抬地点了下头：

“一直都挺好的。”

邹弘一用带着翡翠扳指的手轻轻敲了敲桌椅的扶手：

“行，最后看上了哪个了和奶奶说一声。”

邹天晴因为这句话将嘴唇抿得更紧，她分明有话想说却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最后还是奶奶那边说了句：

“对了，阿雨在家哪来的朋友？”

邹天晴心里一紧，立马替那位无辜牵扯进来的管家解释：

“没有什么朋友，就是又和以前随便拉着管家玩了。”

“哦。”

对面这才不在这件事情上过分关注：

“行了，那你先回去吧。”

她才逃一样地匆匆离开这间令她窒息的房间。

「少爷好像也没他们说得那么吓人啊？」

安娜躺在床上回忆着今天邹雨歇笑起来时的模样：

「挺好个孩子……可惜是个傻子。」

另一边邹雨歇放学时跟同学们一起回家，他背着书包哼着歌，追问着大家一会要不要一起玩：

“今天你们还去公园广场玩吗？”

他眉眼带着期待，但同学的神色里却透着嫌弃与嘲弄：

“去啊，还是捉迷藏你玩不玩？”

“玩啊，带我一个！”

他立马上钩，逗得同行人一顿狂笑。等他们走到公园的时候，一个领头的孩子朝他伸出手：

“和以前一样，先付活动费，一人200，我们今天一共……”

还没等他回头算清楚今天跟过来几个人，邹雨歇就笑着替他解答：

“8人，付你们1600。”

领头孩子挑了下眉：

“对，没错。”

手机到账后，他又对邹雨歇说：

“那就还是捉迷藏，我来抓，你们去藏吧。”

然后一行人乌泱一下散开，邹雨歇也在其中，笑得比这里的任何人都要灿烂。

“安娜，我还要排个班，你能不能替我跑一趟啊？”

安娜刚把洗衣房的床单搬回来，放在一旁后探了个脑袋过来：

“可以是可以啦，不过要我去干嘛呢？”

领导头也没抬地回答了句：

“诶呀，就是去公园那边的广场上接少爷回来，要是晚餐前没把他人带回来，就又要挨骂了。”

安娜没太过脑子就接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少爷一定在那啊？”

领导继续不耐烦地回了句：

“他非要跟同学一起玩，可不就放学往外跑么？总之去那接就对了，然后这件事也别告诉第三个人，不然出了事你就给我走人。”

“啊？哦。”

安娜上一秒还在惊讶于自己听到了什么，下一秒就立刻捂好了嘴。到工位把外出用的磁卡找出来后就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邹雨歇等了好久都没人来找自己，正觉得无聊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句：

“找到你了！”

正带着喜悦回头却发现那不是同学而是不知道为什么正气喘吁吁的安娜：

“怎么是你啊？你也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安娜满脑子都担心自己会不会丢工作，只是惶恐地告诉他：

“该回家了，少爷。”

邹雨歇感觉她不太舒服，就从树上跳了下来，又在地下的草丛里一捞，取出个书包：

“好吧，那我和同学们说一声。”

没等他们走几步，就在一处荫凉下找到了正吃着雪糕的同学：

“欸，我们不用去找邹雨歇吗？”

领头的那个孩子咬了口雪糕，笃定地说：

“不用。”

有的同学开始心虚：

“我们不是拿了钱吗？”

现在换成领头的孩子带头笑话他：

“那又怎么样？他又不知道我们没去找。”

正嬉笑着就看见邹雨歇和安娜径直从他们身前迈过，一向乐得傻呵呵的人这次只是低着头留下一句：

“既然你们不喜欢玩，以后就不用了。”

一路上邹雨歇都没再抬过头，安娜清楚那些欺负人的戏码，其实未必所有人都想欺负邹雨歇，但这种事情一旦有人带头，如果你不配合就成为了异类。

她想如果告诉少爷，其实不是所有人都讨厌他，也许他的心里会好受一些，但又觉得那又有什么用呢？今天在场的每一个孩子都在潜移默化间成为了帮凶，都是给少爷造成心理阴影的一部分。

既然伤害已经造成，那么这其中恶意的浓度、清与不清，对于被害者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人200，一共8个人，一天是1600……”

突然邹雨歇小声念叨起了什么，让安娜觉得有些奇怪：

“您在背什么啊？”

邹雨歇这才眼神闪躲着坦白：

“价格是他们定的，钱数我也算好了，那还有哪出错了？”

安娜一时间觉得鼻腔发酸：

“是人出错了。”

因为她也曾在是孩子的时候，成为一群同学所欺负的对象，因为自己个子矮；因为自己发育得早；因为在不被允许早恋的年纪里被根本不认识的男同学表白，都让成为了她被大家霸凌的理由。所以她知道错根本不在自己身上，是擅自霸凌同学的一方有过错。

邹雨歇没能及时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只是坚持着说：

“我真的没算错，8个人，一人200，一共1600……”

没想到安娜却抿紧嘴，“吧嗒吧嗒”地掉了两滴眼泪，邹雨歇一下子害怕得手足无措：

“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告诉我该怎么改，我会照做的。我不是故意想为难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