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流沙听到这句话后愣了一下。其实他知道蔡双一直在回避自己，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别扭和刻意的疏离，只是因为长久以来自己都被人这样对待所以没觉得有什么，但这句“谢谢”却是他第一次接受。

「自己有做过什么值得道谢的事情吗？」

他一时间还想不到，但他知道——蔡双开始接受自己了。还真让业烬说中了，和她成为朋友以后世界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那你呢？你找到自己一直想找的东西没有？」

业烬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这一点跟自己十分相似，所以自己才会不自觉关注到这个女孩，但流沙却亲眼见识到她敢于向这个世界争取的不妥协。

「什么相似啊……我这不是压根比不上人家么……」

他看着女孩在短时间内以最大的可能性成长着，从一开始机械似的模样变成会搞怪，会笑，会生气，甚至会紧张的人。他想起两人最初的那场对话，发自内心地替对方高兴：

「这不是活得很鲜活了么？」

“冲吧。”

支寐无忽然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

“欸，我们两个要直接冲进去吗？”

李乔满脸写着“真的假的”。

支寐无摇摇头，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血气：

“不，我冲进去，等我喊你的时候你再进来。”

见李乔欲言又止的，她又补充了一句：

“放心，我不会走太远，确认里面没有危险的时候会第一时间喊你过来。万一里面真有敌人，你跟过去反而容易受伤。”

李乔点点头，有些担心地目送支寐无进去，然后里面沉寂了好久，忽然听见支寐无一声大喊：

“千万别进来！”

“什么？怎么了？果然有敌人是吗？你一个人真的不会太勉强吗？”

李乔紧张地追问里面的人。被他这么一关心反倒是支寐无先慌了：

“啊？不是，里面没有敌人，就是有一堆照片……”

还没等她说完，李乔就冲了进来，激动地向自己抱怨：

“没有敌人的话，起码也让我也帮帮忙啊！老支……？”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这房间里墙上、地上到处都是蔡双的照片，而支寐无正愣愣地捧着满满一怀的照片，继续弯腰去捡。李乔的神色瞬间充满了嫌弃，极其冰冷地吐出那几个字：

“你还真是变态啊。”

支寐无听见李乔这么说后，忽然扔掉了怀里的照片，用最快速度辩解：

“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呢！我进来以后发现这房间里都是他的照片，我想着都给它们收起来才会捡的。”

她气得直跺脚。李乔半信半疑的问道：

“那为什么刚才不让我进来啊？”

“我不是怕你看见这种跟踪狂一样的场景害怕吗？没想到你小子居然狗咬吕洞宾，冤枉我是变态跟踪狂啊！”

她说着也把气发泄到蔡双的照片上，疯狂地用脚踩了好几脚：

“再说了，谁会去做那个臭脸小鬼的·跟·踪·狂啊！啊，气死了，要做也要做个长相漂亮孩子的跟踪狂吧？”

支寐无向这边投来了寻求认可的眼神，李乔心里开始后怕：

“那不还是变成跟踪狂了吗？”

然后李乔一边帮忙捡照片，一边不停地念叨她：

“好可怕啊支警官，你真的【精神健康指数】还达标吗？支警官。你还知道你是谁对吧？支警官。”

支寐无象征性地堵住耳朵，继续捡地上的照片，这才产生一个早该好奇的疑问：

“这到底是谁的房间啊？”

李乔也站了过来：

“对啊，按理说这里可是密室里的房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蔡双的照片呢？我们应该是前天才过来的吧？”

支寐无毫不客气地踩皱了一张照片：

“你们的熟人？”

“多半是仇人吧。”

他示意支寐无看向墙上最大的那张照片，脸上已经被黑色喷漆涂得乱七八糟。

“这小子是有多招人恨呐。”

偏偏这时候支寐无没心没肺地嘲讽了一声，让李乔不得不怀疑她对蔡双看法。

“甩开了吗？”

白茉茉努力抓紧奔跑中的王堇。

“啊，嗯。”

他这才放慢脚步，连语气都显得有些犹犹豫豫。白茉茉纳闷地抬头看向前方，发现两人已经走到一间办公室里：

“诶？等一下，办公室？”

她四处张望着看看，却没有找到窗户，捏了捏王堇的肩膀：

“我们不会是在地下吧？按理说从2楼掉下来的话，可能在一楼，但这里又没有窗……可，我们掉下来的时候有看见1楼的地面吗？”

王堇的声音从身下传来：

“1楼这个位置刚好有个储藏间。”

白茉茉整理着思绪：

“也就是说我们从2楼掉到储藏间那个位置，一直掉到了地下？那我崴脚都算是轻的了！”

王堇继续往里走走，翻看起桌面上的纸张——

“ABC级？这里把孩子都分成了不同的等级欸。”

白茉茉这才想起业烬之前说过的话：

“业烬也说过什么罗升虎是A级的，罗默是C级的这种话。那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啊？”

王堇好像颇有自己的看法，语气带着嘲讽：

“就是刻意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呗，人呐就是喜欢搞这种能维持自身权利的等级制度，从古到今都一个样。中央系统不也是这副德行吗？”

白茉茉一脸茫然：

“为什么会提到中央系统啊？”

“它不是搞了个【精神健康指数】来给人进行分门别类吗？”

白茉茉从来没这样想过，一直以来接受的思想教育让她不得不说出这句话：

“可是一般人都是会达标的啊！”

王堇毫不意外她会这样：

“嗯，那不也是说明了有人会‘不达标’么？”

白茉茉还是觉得没什么不妥：

“那是因为‘不达标’的话就会对社会有危害呀。”

王堇继续一副带小孩的模式提问：

“那这个所谓的‘标准’又是谁来决定的呢？”

白茉茉作为土生土长的N市人当然知道答案：

“当然是中央系统喽，它可是世界级的超级计算机，统筹了全世界多少人口才得出这套精准的测算体系呀。”

身下的人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接道：

“人又怎么能是该用‘标准’来规训的呢？”

“欸？”

她虽然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疑问，但王堇的话确确实实像颗种子一样在自己心里扎根，而白茉茉知道，那颗种子是一颗不会被N市这片“完美”土壤所接受的——叛逆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