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偏僻的巷子里，能听见时不时传来些嘈杂的声音——

“哎，你小子刚刚是故意撞我们的吧？几个意思啊你？”

语气里充斥着不耐烦。

“什么？是你们撞的我啊？”

这边的声音就有点耳熟了，他穿着和昨天一样的格子衬衫，面对突如其来的冲突，只是把“茫然”写在脸上。对面听到这句话当然不乐意了，索性上前朝这边推搡。

“我没撞你们。”

面对这种架势，他只是站得笔直，选择再一次澄清事实，并努力和这群流氓解释清楚，不过结果么……肯定是没人听。

但此刻的支舟是不会明白这个道理的，因为他从小到大的生存环境里就没有出现过这么一群家伙，和这份难以用“理”字来释怀的恶意。

果不其然，一看对方不上道，磨磨唧唧的也不知道让点好处出来，流氓们开始打量起他——细胳膊细腿的宅男，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把他撂倒，更别说他们有3个人了。所以他们给彼此递了个眼色，然后一步步迫向那块“鱼肉”。

“大哥？”

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一个来自女孩子的、稚嫩的声音，所以这群人马上回头了，嘴角还带着戏谑。

“你怎么自己过来了？”

支舟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妹妹已经放学好久了，然后他马上意识到这里不安全，不管是对于妹妹还是自己来说。

“你快回家！”

他朝支寐无喊道。

但对面的女孩却一手扒开眼前挡着的混混，径直走到这边，“啪”地拽过自己的手臂，转身要一起离开。但还是被那3个人直接拦下了。

其实这3个人无非是十五六岁的学生模样，倒也算不上多么穷凶极恶，但身型和身高都和自己差不多，要想毫发无伤地离开多半是不可能了。而且妹妹还在这里，他的视线落回小女孩的身上，心里骤然不安起来。

「道歉吧，不能把点点牵扯进来。」

“对不起……”

但就在这句话刚要说出口的瞬间，妹妹就被拉了过去，然后几乎是同时，那个一直活泼懂事的妹妹原地扑了上去，和拉自己的人撕打了起来。那景象实在是太残暴了，支舟一瞬间愣了神。

很快地上的男生脸就见红了，另外两个男生注意到情况不太妙后，马上去扯支寐无的头发，然后她就和剩下的两个人支吾起来。支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必须去帮忙，但这一切都太快了，视线很难跟上他们从左打到右的速度，只是在彷徨中拾起块木板，却迟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因为随便抡的话甚至会砸到妹妹。再看向脸上挂彩的妹妹，脑袋忽然“嗡”地一下。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强迫自己必须看清这一切，终于在一个男生抡手要打的时候，扑上去，牢牢地压住了他。

一个黑影迫近这边，刚抬起头，就见到了自己妹妹瞳孔掩不住的杀意，接着，她落下那重重的一拳，通过身下人的骨骼清晰地震到了自己。至此，3个流氓全都倒在了地上。支舟虽然还心有余悸，却第一时间牵着喘粗气的妹妹，逃一样地离开了那个小巷。

回到家，熟悉的饭香里夹杂了消毒水的味道，支寐无全然没了先前的勇猛，一碰着碘伏就开始闭眼嘶嘴，干净的脸庞上也多了不少淤青和血痕。

「要是我没被他们拦住就好了。」

支舟的眼里满是悲愤，好好的妹妹就这么破相了。

“你知不知道今天的事情很危险……”

“我要是不打他，他们就会打我了。”

支寐无的眼神倔强起来。她说得对，但今天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吓人了，万一她没能打过那群人，她会怎么样呢？想到这里，他又意识到在那种情况下，如果她不还手，面临的危险也绝不只是挨打那么简单。

「那到底应该怎么保护她呢？」

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一时间陷入了绝望。

而注意到大哥眼神的支寐无，先开口了：

“大哥，我想学功夫。”

这倒是个好办法，他怔了一下，看向妹妹，确认她是认真的，便点下了头。

之后支舟带妹妹来到了楼下的一家小武馆，这里一副快倒闭的架势，里面只有一个老头。支寐无一开始没看上这里，满脸写着嫌弃，但老爷爷很热情，好像一早就认识兄妹俩。

他确实是个看起来就不太一样的爷爷，明明上了年纪，人却一点都不佝偻，也许是注意到小女孩的不屑，便主动提出想看看她的底子，示意要过两招。支寐无肯定是愿意，结果两三招下来，自己就莫名被推出来了，她当然不信邪了，嚷着要再比一次，可结果还是一样，还没等她看清对方的招式就又输了。

“我学！”

说这句话的支寐无满脸写着不服气，所以此后她每一次武术课都抱着同一个念头——赢了这个老头。她也是个有天赋的孩子，很快就习得了老先生的真传，本就擅长运动的她又添了不少“四两拨千斤”的技能。

然后某天周末，她正在楼下热身，就来了一波人，乌泱泱地遮暗了周围的光线。她瞥了一眼，这是群流氓，多半是来找茬的。

“就是她，龙哥。”

支寐无挑眉朝那个说话的人歪了下头，压根没认出来他是谁。还是后面一群人打起来的时候，一拳朝人家脸上挥过去时才想起来，这是那天那3个混混之一。但此时，这一群人已经都被自己揍趴下了，她站在倒地的人前，双手插兜，回以一个嗤笑就离开了。

之后这样的事情没少发生，但对她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值得为难的事情，反而还成了一个乐子，这群胖子拿来给自己练手正好，直到那天，本该来接自己的大哥又没出现，她开始慌了。

匆匆朝家的方向跑去，一路上胖揍那些人的画面在脑海里再次演绎，那些人被打得有多惨，她就有多担心自己的大哥。

「千万，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心里涌现的，是对会变成一个人的恐惧，和失去避风港的不安。她找了好久，但不论是回家路上还是菜市场，都没找到。

「也许他还在家。」

打开家门，甚至没有熟悉的米香，电话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打通，不断重复的“嘟嘟”声轰得人心焦。

「快接电话啊！」